她刚刚被绝望迷失了心窍,这时经过程风提醒,努力回想着玄青在树林里的话,脑中才逐渐清洗过来,直到这个时候,才稍稍能够正常地判断因果,是的,爹爹出走的的原因她自然要调查清楚,但使得爹爹最后走投无路,坠崖而死的罪魁祸首,却是郯国。
是郯国,把她父女二人生生拆散,是郯国误信了小人之言,把爹爹身边的得力干将全部抽走,是郯国杀了爹爹用生命换来的数千将士,把将军府查抄驱逐,如今还不够,又死心塌地的把爹爹推向死亡,郯国,郯国!是郯国,这一步步逼得爹爹走到绝路,把她也逼上绝路!
红袖的眼睛渐渐直了,心中某扇窗忽然打开,把她的目光牵引到了一个新的领域。
仇恨。
一个陌生的领域,一个陌生的视野,当这扇窗子悠悠然向她敞开,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宽容和仇恨本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只不过是这一扇薄薄的窗子,一旦打开,一旦让她看到窗外的天地有多么辽阔,这扇窗,她就不再想关闭。
她恨郯国,她要为爹爹报仇!
红袖想到这里,一切忽然豁然开朗,她突然看着程风,悠悠说道:“程风,我爹爹的死,和郯国总归脱不掉干系,你真的愿意为我报仇么?”
程风的目光决然:“红袖,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用郯国皇帝的狗头来祭你爹爹的灵位。”
“不。”红袖看着远方,嘴角一丝微笑:“我想要的,绝不是郯国皇帝的头那么简单。”
程风一愣。
红袖看着他,慢慢说道:“我会帮助你成为蜀疆的继承人,将来,成为蜀疆的一代霸主,只是,我有个条件。”
不知为何,程风忽然觉得红袖身上,仅仅是片刻之间,就突然多了些他所不了解的东西。
“什么条件,你说。”
红袖的目光转向悠悠远方,眯起眼睛,轻轻地说:“我爹爹一生为郯国立下了汗马功劳,郯国,正是因为他的冲锋陷阵,才得以换来安定,正是我爹爹在万千敌兵中浴血奋战,是他的血汗,是他的宁死不屈,才换来了郯国军营中,皇宫里,这千万懦夫的苟延残喘。”
“可是,如今我爹爹死了,被他们害死了。”她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盯着程风,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他们,统统为我爹爹,陪葬!”
她又补充了一遍:“我要你彻底灭了郯国,让所有郯国的兵士和那些肮脏的官员,全部到地下去为我爹爹长跪!”
程风心中微微一冷,红袖就站在她身边,这些话就出自她之口,可他却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她,她的眼神不复是柔弱和可怜,转而却被一种冰冷和仇恨所笼罩,他忽然模糊地领悟到,萧将军的死,也许已经开始点燃了红袖心中一簇报复的火焰,如今,她要现出她柔弱外表现锋利的边角,向所有曾经得罪过她的人,发动攻击。
但是,程风还是坚定地点点头,不管红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如既往地,永远守护她。
程门突然决定要走,这决定下得很急促,让很多人觉得出乎意料。
玄青还以为是他的建议起了作用,不断替程风给其他疑惑的兄弟以周详细致的答解,可是自己也觉得奇怪,何以程风这一次要这么仓促,连短短的几天准备时间都不给大家留下。
虽说他们都是大男人,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可这么大的庄子,毕竟有很多事情需要料理,而程风的命令却是,次日出发。
次日就要出发,丝毫不准耽搁。
其实,这个决定并不是程风个人做出的,而是红袖的意思,她的解释是,程门如今一丝一毫的举动尽在蜀疆那方的眼中,程门此次大规模地归回蜀疆,其用意何在,他们绝不会不知道,也不会置之不理,他们的准备时间越长,对方准备的时间就越长,前途的不测,也自然就越来越多。
程风自身并不相信啸川一方能奈他程门如何,那个冲动莽撞的家伙,他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红袖的话有理有据,自己默默回思一番,如果程门果然大意,中了人家的圈套,只怕真的还没有到达蜀疆地盘,就已经全军覆没了,他又何必去冒这个险?
毕竟,啸川一方多了一个诡异的军师,他们的实力如今也有了不容小觑的力量,甚至已经超过他们,都是有可能的,更何况,如红袖所言,惦记继承人之位的也许绝对不是只有啸川一个人,要想得胜,就要放眼大局,还要先发制人。
虽然其他兄弟听到了这个理由之后都觉得有些不以为然,叫嚣着:俺们程门这么多好汉,正想跟那不服气的一较高下,怎么还有惧怕的道理,但程风这一次没有听他们的,众人也是没可奈何。
随着他要大张旗鼓地开回蜀疆,如今,程风蜀疆三世子的这一面纱,也终于在所有兄弟中揭开。
正像程风之前想的,不管他的真正身份,真正地位是什么样的,在他身边这些兄弟死士人眼中,他永远都是他们的大哥,不管他到哪里,他们都会毫无怨言地跟随在他左右的。
所以,即使程风最终的真实身份在大家面前揭开,大家也还是不以为意。
一个下午,直到第二天上午,程门上下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
抱怨最大的还属兰儿,她一直在那里数落程风不早告诉她,害得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胭脂水粉,四季衣服,梳子铜镜,还有无数女儿家的小玩意,她弄了一下午,弄了手忙脚乱,还是没有准备妥当,最后慕容寂看不下去了,百般承诺到了蜀疆之后把这一切落下的物事都给她买办齐全,她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