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庄主,我,这个……”红袖吞吞吐吐。
“从此以后,叫我程兄。”程风望着她,温暖一笑。
红袖忽然明白,为什么程门之下,有那么多追随者。
程风爽朗率直的个性,还有他的笑容,的确,很有感染力。
可是刚刚还觉得他很傲慢,难道是他变得太快了?还是自己的心思变得太快?
红袖的心绪一时凝滞在这里。
“大哥!”
一声娇语自门外传来,声音刚至,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猎装的少女已经跑进厅上来。
柳叶眉,弯月眼,脑门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浑身上下,充满青春的活力。
这个少女刚一出现,红袖和含玉全都瞪大了眼睛。
她跳上前来,拉着程风的手臂:“大哥,猜我今天打到了什么?”
程风呵呵笑着,眼神中难掩宠爱之意:“就你的箭术,多半也不过是兔子野鸡之类,还能打到什么!”
少女立刻不满,撅嘴道:“大哥怎么这么瞧不起人,我今天打到的可是一只野鹿王,是二哥说的,连二哥都夸我呢!”
“野鹿王?你二哥说的?”程风笑意更深了,他牵着女子,把她牵到红袖面前:“来来,兰儿,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哥新结识的兄弟,萧兄弟,这是我的义妹……”
兰儿看到红袖,脸上的娇笑顷刻间消失,张口结舌道:“怎么……是你?”
红袖抿嘴笑道:“程兄不必多礼,我们认识呢。”
程风微愣:“你们认识?”
含玉上前一步,指着她,说道:“你,你不就是那天偷我们……”
当着人,含玉自知不妥,咽下了下半截话,脸上却仍旧愤愤不平,眼前这个兰儿,正是那天在客栈门前,强行偷抢她们玉佩的黄衣少女。
少女脸色一落,拍掉她的手:“喂喂,我是说过借一下的,干嘛说得那么难听?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了那么一块玉佩,至于跟上家门来要!也不嫌害臊!”
“兰儿,你是不是又淘气,强拿了人家东西?”程风眉头轻皱。
兰儿撅嘴看天,摇头晃脑,当做没听见。
红袖忙笑道:“不碍的,不过是一只玉佩,值不了几个钱,兰儿姑娘既然喜欢,我就当送给她,权当我的一点心意。”
“胡闹!”程风沉下脸来:“上次就因为一个夜光紫的串珠,竟然大着胆子去闹人家的喜事,我用了多少关系给你摆平的,你忘了?程门里奇珍异宝难道还少吗?你还到外面给我惹是生非,真是越大越不像话!”
程风神情严肃,又是当着外人的面训斥,兰儿顿时脸色通红,又羞又恼,她狠狠跺了一下脚,向怀里掏出一块美玉来——正是抢去红袖的那块——用力丢到她的怀里,道:“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它了!”扭头气着跑掉了。
“兰儿!”
程风暗暗叹息一声,对红袖苦笑道:“我这个妹妹,偏有这段痴处,平生最喜欢搜罗女儿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也拿她没办法……”说到这里,他面露疑色:“萧兄弟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红袖一惊,忙笑道:“这个,哦,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所以……”
程风释然,哈哈一笑:“原来如此,想必是哪家女儿看上了萧兄弟,才赠以如此名贵之物,以表心意了!”
红袖也跟着笑,算是搪塞过去了。
红袖两人毕竟是程门的新客,程风虽表面对她礼遇有加,内里其实仍当她作一个外人,红袖对此很清楚,她要出城,要去边疆见将军,就不得不取得程门的信任,而程门作为一潭深水,若想取得它的信任,单凭一个计谋,是远远不够的。
要让程门看到,她的价值。
所以当宴席完结,和程风齐在庄内的畅风亭饮茶的时候,红袖对于程风的问题,没有丝毫的保留——也正是表现她的好机会,只是她有些奇怪,向来自行自路的程门,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军事来,句句离不开行军作战之事。
程风一只胳膊搭在亭边的横栏上,神情专注,口中反复理解着红袖刚刚说过的上兵伐谋的理论,心中暗暗敬服,若有所得,而后,又凝神问道:“那避实而击虚,因敌而制胜又作何解释?”
红袖略一思索,笑道:“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虚实也像五行无常位,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若善于运用这些变化规律,才能变己之虚为实,变敌之实为虚,使敌完全陷入无所不备,无所不寡的窘境,而自己,则可以出其所不趋,攻其所必救,从而以己之实击敌之虚。”
程风点点头,起身笑道:“想不到,萧兄弟轻我许多岁,竟然有如此学识,实在让程某惭愧,如果萧兄弟愿意作我的幕客,今后程风必然敬以上宾,只是,不知你会不会拒绝程门的诚意?”
红袖笑道:“程兄看得起,在下当然荣幸之至,只是程门高人不少,我这点微末道行,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哎!”程风摇头:“我这里的人,大多是些野蛮的汉子,你若让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他们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只是提到计谋,就如让他们抽筋扒皮,能及得上萧兄弟的,只怕遍庄也难找出一个呢。”
红袖回思程风的比喻,差点笑出来。
程风啜了口茶,忽然想到什么,盯着红袖,缓缓说道:“萧兄弟,程风还有一问。”
红袖拿起茶碗,轻笑道:“程兄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