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望着他,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和他毫无关系:“段琉川,你觉不觉得那个女孩子从舞台上摔下来很奇怪?”
*** ***
周末。
市中心医院。
长长的走廊里,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弥漫着。
“段琉川,再过一个星期,彩虹市的校园才艺大赛就要开始了,你既然已经被学校推荐参赛,就应该好好去练习,为什么要跟着我来这里?”
站在转角的楼梯口,欧若紫一脸不解地望着段琉川,声音里仿佛有着责备之意。
段琉川低笑一声,不在意地挑了挑英气的眉,反问她:“欧若紫,你刚刚说的话,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吗?”
欧若紫抬眸,目光清冷地望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段琉川抬起右手支撑在墙壁上,微微俯下身,凑近了欧若紫的脸颊,轻笑着对她说道:“你在担心我拿不到才艺大赛的第一名吗?”
“段琉川,我可以告诉你,你——想——多——了!”欧若紫垂下眸子,侧过身体从段琉川的身边绕开,又问他,“段琉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当然知道。”收回放在墙壁上的手,段琉川双手抱在胸前,唇边笑意不减,“不就是来看看那个脚扭伤的女孩子吗?顺便再问问昨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对吗?”
听到这样的回答,欧若紫轻轻地扬了扬嘴角,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走廊里走去。
见她不说话,段琉川也不再说什么,跟着她的身影走去。
欧若紫走了两步后停下来,望着他唇边带笑,声音依然清亮无比:“段琉川,我对你的印象并没有因为你的表演,或者是你的举动有过任何改变,你只要不帮倒忙,我就很感谢你了。”说完,她又转身朝前走去。
段琉川缓缓地跟在了她的身后,抬起手指有些懊恼地抚过了自己额前垂下的发丝,小声地说道:“真是伤心啊……”她对他的印象还是这样?
也许他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为她分担,可是,他想为她做些什么,想陪在她身边,看着她调查事件时的认真模样,而他最大的希望是——走进她心底。
受伤的女孩子叫伊琳雪,从护士台那里要到了病房号时,欧若紫立刻找到了伊琳雪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只住着她一个人。
她的右脚因为轻微骨折被吊了起来,她躺在病床上,正抱着一本漫画书在看,见到欧若紫和段琉川走进来,目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她的目光直落在段琉川身上,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语无伦次:“段……段学长?你……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嗯。”段琉川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过目光看向欧若紫,只见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顿时觉得有些失望起来。
“我是欧若紫。”欧若紫自我介绍道,“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昨天晚上比赛时的情况。”
伊琳雪先是惊了惊,目光来来回回地在欧若紫和段琉川的身上流转,最后才低声笑道:“我知道你,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告诉我昨天事情发生的经过吗?”欧若紫面色一改,立刻变得认真起来,“虽然我当时坐在最前排,但灯光熄灭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伊琳雪怔了怔,看着欧若紫的眸光有些微颤,过了半晌,她才静静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礼堂的灯突然熄灭,我就没再继续跳舞了,而当时我所处的位置已经接近舞台的边缘了,所以我想要往舞台中央退几步,但就在我往后退时,好像有人在背后大力地推我,我向前一倾,就从舞台上摔了下去。”
听完她的话,欧若紫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她抬眸问道:“你确定是有人推你,不是你自己摔下来的吗?”
伊琳雪点了点头,肯定地答道:“我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
“你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吗?是男生还是女生?”
伊琳雪摇了摇头:“没有,因为当时一丁点儿灯光都没有,太黑了,我根本没办法看清是谁,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在听了这个回答之后,欧若紫无意识地垂下眸子,精致的小脸上仿佛布满了阴云,漂亮的眉头轻轻地皱在了一起。
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啊……
只能确定这次的事件是人为的,但到底是谁推了伊琳雪,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件事情呢?
“你是要调查这件事情吗?”并肩和欧若紫走在小路上,段琉川轻声问道。从医院里离开之后她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一直垂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嗯。”意识到他在问她,欧若紫点了点头。
“那我也跟你一起调查!”段琉川认真地说道,自从上次看到叶子夕将欧若紫压在天台的栏杆上时,他就下定决心,以后无论欧若紫调查什么事情,他都一定要跟在她的身边,决不允许那样危险的事情再发生。
“为什么?”欧若紫反问道,她已经说过不希望他经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而这次他又想和她一起调查,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我要保护你。”
像是听见了直入人心的话语一般,欧若紫的脚步缓缓地停了下来,她抬起眸子望着段琉川,突然觉得段琉川像是成长了一般,说出来的话竟有一种令她感到心安的力量。
“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因为这样,他会心疼,会担忧,会不知所措,甚至还会责怪自己。
“好,我知道了。”欧若紫笑道,“不过,我的‘保镖’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至少要长得还算入眼,成绩优秀,最好还要有点推理能力……”
她一边说一边朝前走,脚步并不快,似乎在刻意地等他追上去。
“喂,欧若紫,我长得还不入眼吗?整个云上学院找得出第二个像我这样帅的吗?而且,我的成绩已经很优秀了,至于推理能力……虽然没有你强,但还是有的吧……”段琉川看着欧若紫娇小的身影,目光渐渐柔和起来,这时的她,好像不似刚开始那般讨厌他了。
这次事件唯一的线索便是那首舞曲,欧若紫已经从以往主持校园才艺大赛的老师那里求证到了那天她无意之中听说的事情,也正如她所听到的那样,就像是受了诅咒一样,每一年学校的才艺表演比赛上,只要是选了那一首舞曲跳舞的女孩,都会毫无例外地受伤,没有办法继续演出。
中午。
学院餐厅。
谢银珊撅着嘴巴望着欧若紫面前一点儿也没有动过的午餐,有些不悦地问道:“阿紫,是我点的午餐你不喜欢吗?怎么都不吃啊?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一直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欧若紫转过头来,微笑着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眼神中充满歉意:“对不起啊,银珊,我刚刚在想事情,现在就吃。”
“阿紫,你在想什么啊?”谢银珊继续问道,“想得连午饭也不吃了!太用心了吧?”
欧若紫笑了笑:“我在想那天在礼堂里发生的事情。”
“那个女孩子从舞台上摔下来的事情吗?”谢银珊连忙问道。
欧若紫没有回答,依然笑了笑。
“欧若紫!”大声叫着她的名字,谢银珊已经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银色叉子,像一个小大人般地指责起她来,“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难道你也要调查吗?”
“这件事情很奇怪。”欧若紫表情认真,“我已经问过知情的老师了,几乎每年选了那首舞曲表演的女孩子都会受伤,那天晚上也是。银珊,这样的话,你还会认为这件事情不奇怪吗?”
谢银珊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吗?难道是受了诅咒吗?”
“嗯。”回答的只是前一个问题。欧若紫垂下头,吃了一口午餐,继续说道,“但并不是受了诅咒,而是人为的。”
“啊——”谢银珊一惊,“是什么人做的?怎么这么可恶?专挑跳舞的女孩子下手,真是太过分了!”
欧若紫无声地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吃着午餐。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变得明亮而睿智,精致如玉的脸颊也透出一种淡淡的光芒。
“银珊,你会跳舞吗?”
谢银珊被欧若紫问得怔了怔,半响才答道:“阿紫,我只会一点点,跳得并不是很好……”
“只要会就行了。”欧若紫轻笑了起来,笑容格外灿烂,“银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 ***
下午放学后。
学校大礼堂。
“阿紫,你让我在这里跳舞吗?”谢银珊站在舞台下,抬手指着空无一人的舞台,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
“对。”欧若紫点了点头,“等一会儿音乐开始的时候,你就去跳吧!”
“那你确定可以引来那个可恶的人吗?”谢银珊又问道。
欧若紫怔了怔,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我并不是很确定,不过,任何方法都要试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段琉川就从后台走上了舞台,望着欧若紫的目光灼灼。他走到舞台边,纵身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欧若紫的身前,说道:“我已经和音乐老师们都商量好了,可以开始了。”
唇瓣动了动,欧若紫转过头望向谢银珊,轻笑道:“银珊,就看你的了。”
“嗯。”谢银珊点了点头。
音乐响起。
正是那天决赛时伊琳雪所选的舞曲《天鹅湖圆舞曲》。
谢银珊娇小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舞台上,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舞台的灯光调得极亮,更有三个明亮的彩色光柱随着谢银珊身影的舞动而移动着。
舞台下,欧若紫和段琉川认真地看着跳舞的谢银珊,唯恐漏掉了一点细节。
每年才艺比赛,选了这首曲子跳芭蕾舞的女孩子几乎都会受伤,而且都是在大礼堂上,这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伤害跳舞的女孩子呢?直觉告诉欧若紫,这和这首曲子、和芭蕾舞有着直接的关系。
所以,她才特意选了这首曲子,让谢银珊也跳芭蕾舞,目的就是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出现。
舞曲演奏了一半,突然一连串的掌声响了起来。
正在舞台上跳舞的谢银珊抬起目光望了过去,在看到从礼堂的大门口一直缓缓走来的温润少年时,她笑了笑,舞步并没有停下。
“谢银珊跳得真好啊!”谢英卓一边走来一边温和地说道,快走到舞台边时才轻轻地放下了手掌。
欧若紫转过目光,望着谢英卓,淡笑道:“谢英卓,你怎么会来?”
“我无意中路过大礼堂,看见这里的门是开的,好奇地朝里面看了看,便发现了谢银珊在这里跳舞,也看到了你,所以我就走进来了。”
“是吗?”段琉川挑了挑眉毛,唇边带笑。
突然,“啊——”的一声惊叫声传来。
欧若紫立即转过头望向了舞台。
只见谢银珊站到了舞台的边缘,整个人向下倾倒,眼看就要摔下来了。
“银珊!”欧若紫惊慌地叫出了声。
正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欧若紫的身边拂过,飞快地站在了舞台边,在谢银珊将要摔下来时紧紧地接住了她,让她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欧若紫松了一口气,紧张地跑到她身边,语气里满是担忧:“银珊,你有没有受伤?刚才你怎么会……”
蓦地,像是感觉到了身后有谁在朝这边看。
欧若紫迅速地转身望向了舞台的幕布后,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深红的幕布甚至还在轻轻地摇摆着。
一旁的段琉川也注意到了欧若紫的目光,在看到轻轻摇动着的幕布时,他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欧若紫抬眸望着段琉川追着一个身影去了后台,唇边隐隐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笑容,然后,她转过头对谢银珊和谢英卓说道:“你们先留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她便从舞台一旁的侧门边走进了后台。
礼堂后台。
欧若紫跑进来时,后台里已经没有人了,看见前方大开着的侧门时,欧若紫又追了出去。
礼堂后门正对着学校的体育场馆。
欧若紫抬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段琉川的身影,似乎还在寻找着一些什么。
看来是没有追到那个人。
欧若紫垂下眸子,迅速朝他走了过去,并肩站在了段琉川的身侧,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追到那个人吗?”
“很抱歉。”段琉川转过头望着她,“可能是躲在什么地方了。”
“段琉川,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段琉川垂下眸子,面色凝重。
“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有看到。”欧若紫无奈地低叹了一口气,漂亮的眉头紧锁,“应该看得清楚那个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吧?”
“是个女孩子,很娇小,但并没有穿学校的制服,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段琉川答道,目光落在欧若紫的面容上,她幽黑的眸子亮了亮之后,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女孩子……
身影很娇小……
没有穿学校的制服……
不像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仅仅只有这些消息,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找出那个人是谁……
欧若紫转身往礼堂后门走去,可以初步断定的是那个女孩子一定有礼堂后门的钥匙,并且她是从后门进来的。
如果不是学校的学生,那只可能是学校里面的工作人员了。
只要搜索的范围缩小了,事情看起来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欧若紫仰起头笑了笑,任由迎面吹来的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抬脚向前走去。
倏地,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使得她因重心不稳地向前倾去,但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样摔倒在地,而是扑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欧若紫,怎么走路都不小心?”声音从她的头顶上空传来,带着细微的温柔,像是冬日的暖泉直接流入了她的心底。
熟悉的气息漫进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她清楚地知道小心翼翼地扶住自己的人,正是段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