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应声而去。
少顷,苏陌皱着眉走进来,一袭天青色锦袍,玉树临风,十足的文弱书生相。他躬身施礼之后,关切地问道:“二姐可好些了?”
“没什么事,坐吧。”苏晗好笑地看着他,“你倒是好事连连,娶妻,又加封侯爵,何时给我添个侄儿?”苏陌成亲之事,多少有些仓促,她是在征途中接到家书才知晓的。
提起侯爵的事,苏陌显得有些不安,“还不是因为二姐屡建奇功,圣上才平白封了我一个侯爵。”再说婚事,他又显得有些歉然,“未等二姐出嫁,我便娶妻,实在是不该,还望二姐莫要怪罪。”
苏晗蹙眉,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胡乱敷衍道:“好说,好说。”
前来上茶的翡翠听了姐弟二人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苏陌当着苏晗的面,不敢说什么,只是斜睇她一眼。
苏晗不以为意,打圆场道:“你若等我出嫁,怕是来日方长,娶妻成家也是好事,如此,也能多个人孝敬娘亲。”
“成亲之事,说来话长。”苏陌喝了一口茶,苦笑道,“太后不知我早已定了娃娃亲,今年开春儿,话里话外有为我指婚的意思。大姐在宫中听说了,便命人带话过来。娘亲无奈之下,便做主命我尽快完婚了。”
太后的手伸得可真长。苏晗在心里骂了一句死老太婆,望向苏陌时,又觉得活在这社会背景下的男女都够命苦的。苏陌今年才十五岁,却已是为人夫的人了。敛起心绪,她正色叮嘱道:“成家了便要懂事些,别似以往那般顽劣就好。”
“二姐放心。”苏陌爽快地应允之后,起身告辞,“晚些时候再来探望姐姐。”
苏晗则直言道:“不必了,等我痊愈之后再说话吧。”
“也好。”苏陌又打量她几眼,横竖看不出病态,放下心来,笑着离去。
苏晗转而叮嘱翡翠:“他现在有了妻室,不似以往,你收敛些,不要害得他被夫人看轻。”
翡翠的性子很是活泼刁钻,在这府中只对苏晗惟命是从,当下连连应是,“将军放心,奴婢以后定会谨言慎行。”
其实也怪不得翡翠,苏陌以往喜和丫鬟们嬉闹,和谁都没有个主仆之分。成亲后想立威,的确是难了些。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苏家却是个例外。苏陌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自幼体弱多病,太夫人又只得这一子,自然处处娇惯纵容,多年下来,苏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和两位姐姐相比,他更像个女儿家。太夫人闲时总是叹息,说二女儿和儿子投错了胎,将军府就是典型的阴盛阳衰。
念及此,苏晗忍不住笑得唇角弯弯。
红玉去了趟马厩,回来后气呼呼地道:“王爷送您的那匹小马应是病了,自昨夜到此时一口东西也未吃,依奴婢看,放出府去算了。”
苏晗应道:“找人给它看看。总归是条性命,留着吧。”她不是只爱宝马,是自骨子里喜欢马这种生龙活虎的动物。若说讨厌,她只是讨厌小马原来的主人罢了。
“将军说的是。”红玉会错了意,“万一王爷查问起来,马不见了,还真不好交代。”
“随你怎么想,把马照看好就行。”苏晗把迎枕拿开,躺下身去。思量片刻,眉宇舒展开来。外人忌惮他摄政王,她却偏偏要给他添堵。
太后指婚之事,以啼笑皆非的局面结束了。
昨日是苏晗在接旨之前晕倒在地,今日,楚云铮又听到了永宁侯府传出来的风声。人们说,昨夜时开不知是吃醉了酒发狂,还是中了什么邪,竟莫名其妙爬上了屋顶,之后摔了下来,伤势不轻。人们还说,两人先后出事,只能说明这桩婚事是凶兆,若真成了亲,怕是会闹出人命的。
皇帝本就是勉强答应了这件事,现在两边皆是如此,自然趁机劝太后收回成命。太后若再一意孤行,就未免遭人私下传出闲话,只得作罢。
当机立断,占尽先机,苏晗这件事处理得很漂亮。楚云铮对她高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自己生出的这一丝赞许,只维持了一日光景。
翌日一早,总管气喘吁吁地跑进王府正殿,愁眉苦脸地禀道:“王爷,属下有罪,您下令责罚吧。”
楚云铮问道:“何事?”
“那汗血宝马,又被人盗走了。”不知是急的还是跑的,总管额头已冒出了汗。
没想到,这大将军还是个惯偷。楚云铮蹙了蹙眉,“此次可有留下什么?”
总管忙道:“非但没有,还把围栏上的字迹用剑削去了。”
这一点,是他疏忽了,现在连仅存的凭据都没有了。可谁又能想到,她会第二次来盗马呢?战事平息,她约莫是和自己一样,太闲了吧。楚云铮步出正殿,吩咐道:“备轿。”
总管问了一句:“王爷要去何处?”
楚云铮浅浅扬唇,笑意深沉,“探病。”
轿子转进福乐巷,进将军府之际,楚云铮听到了女子的低语声,无意一瞥,见三名女子避到了路旁。
三名女子皆是身材高挑,一个穿红,一个着绿,中间人一身缟素,各自低眉敛目。
苏家两女,除此之外,只有太夫人和安乐侯夫人两名女眷。那么,此刻这白衣人……
他轻咳一声,轿子停了下来。
白衣女子缓缓转身,举步要走。
楚云铮出声道:“苏将军。”
白衣女子身形一滞,继而转身,举动间分明带了几分恼火,语气漠漠:“不知是王爷驾到,还望王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