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主子,老奴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和一些必备的药草,您打算什么时候上路?”既然相司晨已经蹚进浑水里了,福伯当即将下一步,乃至下好几步都做好了万全打算。
相司晨随意摆弄着桌上的占卜竹签:“枭刃复行枭刃,羊刃更兼倒戈。”福伯听得一头雾水,不禁纳闷的看着他,只见相司晨轻叩桌面:“权刃复行权刃,刀药亡身,必作无头之鬼。”
这下不用相司晨解释福伯也听懂了,那位司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咱们不是已经将她就出来了吗?”
相司晨放下签筒,他还是等会儿再求好了。不禁回头往房里看了看,尽是下下签,还真从来没见过运气那么差的人。他们现在藏身于一处农舍,还远没有脱离莫问山庄的势力。依司宝灵身上现在的伤势不能长途跋涉到青空山,否则很有可能半路就翘辫子了。
如今一夜过去,莫问山庄什么动静也没有。对方越是安静,就越摸不清敌人的想法。相司晨只有先按兵不动,让福伯去打点一下行李和必要的药草。
福伯拿着药草单子,很是无奈的摇着头背着篓子出去了。仔细一瞧,还真和普通的农家小老头一模一样。依照主子的能力,就算拖着一个病号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只是八年前的那件事之后,相司晨立了誓,此生不杀一人。杀一个人很容易,在逃跑的过程中还要顾着下手得轻点,不能伤了人家性命,这就平白无故地加大了难度。哎,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个主子,只好听命行事了。
这厢莫问山庄的暗室内,岳家堡的岳云飞,莫问山庄的莫庄主,以及峨眉师太少林方丈四人正在就司宝灵逃走一事商议。
“难道世间真有神仙?”峨眉师太拂尘一扬:“水牢一共三道石门,水牢外至少二十个影卫日夜守着,那个妖女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勾魂笑曾杀她峨眉弟子一十三人,这笔账怎么也要讨回来!
岳云飞拿着一个碎掉的石块,沉思道:“三道石门并非用钥匙打开,而是被内力震碎,看守石门的暗卫也被人打晕,来救勾魂笑的是个高手。”
“哼!”师太侧头:“到底是被人救走还是故意被放走,这事儿还别过早的下定论。”
此话一出,莫问山庄的莫庄主啪的一声,大力拍向桌面:“师太,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师太也丝毫没有畏惧,与莫庄主对视:“当初贫尼建议将那妖女交给我,让我带回峨眉山。可莫庄主信心满满,直道你的水牢无坚不摧。只用内力就可以碎掉的石门,还真是好一个无坚不摧的水牢!”
“你——”莫庄主刚要发作,被岳云飞劝住了,只好甩了袖子没好气地坐下:“现在人已经消失了,最重要的是勾魂笑到底是被谁救走了,又去了哪里!”
“能救那妖女的也只有魔教中人。”岳云飞看着在座三人:“而且,有如此功力的想必是教主厉天那个魔头了!”
话音落,本就严肃的氛围更加肃杀。厉天,那个中原正派人士的噩梦,在沉寂了五年后,又回来了吗?
少林方丈双手合十,一直在心中默念着大慈大悲咒:“阿弥陀佛,老衲可什么都没说。厉天施主,这英雄救美的称号让你白捡了去,也算是桩划算的买卖了。”
李流芳此刻坐在莫问山庄所在的莫宁城一家小酒馆内。晃着手中酒杯,一饮而进,凭栏而望,楼下行人熙熙攘攘。
这里本是山贼流传的地带,自从五十年前莫问山庄在这里立庄后,依靠着山庄的力量,山贼也越来越少了。时至今日,当初荒凉不堪的无人之境莫宁城竟也充满了生机。
“你还是这么嗜酒如命?”
烈来的时候,就见着一个醉醺醺地人,抱着一个酒瓶,跌跌撞撞地走向一旁的酒缸往酒坛里舀酒。
李流芳轻抬眼眸,摇摇晃晃一不留神酒撒了些,他也不在意,只拿着酒瓶冲着烈摇了摇,又抓了一坛子朝他扔去:“先喝酒。”
拔开塞子,仰头灌下。烈抹了嘴角——这酒真烈!
“说吧,私下约我来作甚?”烈也依着拦坐下。今天邀约其实不合教中规矩,烈是传讯使,要跟在教主身边待命,二人此时没有教主之命,其实不能私下见面。
李流芳灌下一口酒,过了许久,幽幽道:“五年前,峨眉派一夜之间死了十三个弟子,而且都是派内武功高强的女弟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烈有些纳闷,怎么约他出来就为了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禁疑惑地看着李流芳:“当然,当时杀他们的是勾魂笑。”这事凡是教中有身份的都清楚,怎么此刻突然提了出来。
“其实当时死的只有十二人,还有一个逃了出来,被我的手下给碰上了,以为是个平常女子便救了起来。”李流芳说着有些无奈:“二人互生情绪后私奔,我也没当一回事。不料,就在前天,那二人被我碰上来。”
“你的意思是——”烈还欲说什么,却被李流芳打断。
“你听我说。我知道教主派你跟着勾魂笑,我想那个女人的武功路数和性子你最清楚。我问了那个峨眉弟子,当时杀她们的人没有用武器,只是徒手。可很奇怪,当她们打算运功反击时,体内一片空无,仿佛内力全部被抽走了一般,想必是中了毒。”李流芳放下酒瓶,眼下一片阴霾:“不仅如此,同年的南宫世家被灭门这事,大家知道这事也勾魂笑干的。可同样,症状如峨眉弟子的一样。同样是先中了毒,后被人徒手灭了口。”
烈面无表情:“你想知道什么?”
李流芳无谓的笑笑,刚才的严肃一扫而空:“没什么。我酒使在教中的地位有目共睹,酒色财气四使之首。不过是同门出了点意外,表示一下上级对下级的关怀罢了。”
“她善用鞭。”烈站起身:“偶尔也用暗器与毒粉。但她杀人有个习惯,会在尸体上刻上一个笑字。从不空手动武,虽说武功阴狠毒辣,但为人极其自负,因此在武时走的是君子之道。先下毒后杀人这种事,勾魂笑不会做,也不屑于做。我能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看着烈远去的背影,李流芳打了个哈欠——教中也不全是猪头白痴之辈啊。
烈离开了酒楼,一路出神的游荡。酒使将他约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发现了江湖中关于勾魂笑做的那几件丧尽天良的事情,其实并非她所为。可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勾魂笑本人都不介意,酒使莫名其妙的插进来一脚,到底是为了什么?等等,他似乎记起来了什么。
勾魂笑和酒使其实在一开始并非不对盘,二人顶多就是互不干扰,见了面有时候心情好了还能打个招呼。是什么时候酒使开始对身为色使的勾魂笑充满敌意——五年前,勾魂笑在杀了南宫世家的人后,又失手杀了酒使门下的三位女弟子!
没错,二人的矛盾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烈揉了揉太阳穴,看来教内的纷争又要上演了,他又要开始怀念自己原来的职务了——暗杀头子,简单又快活。
与烈的谈话结束后,李流芳并没有去白惜容那里,他依旧靠在椅子上,身旁已空了三坛酒——
如果峨眉弟子、南宫世家,这些都不是勾魂笑做的,那么他门下丧命的三名弟子,也不可能是勾魂笑杀了的。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到底是勾魂笑不屑于澄清,还是不能澄清!
李流芳站起身双手撑着扶栏,身为酒使要忠心教主,可现在,他真的不敢去想整个魔教到底会被那人带向何方……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柴米油盐的活一辈子。到老了,唔——就像是楼下不远处那个背着篓子的老伯,这样也不错啊。
福伯背着个篓子,有如一个进城的乡下老伯。好不容易踱着慢步子走到药店,抓了几味药,刚准备离开,却被一个明艳的女子拍了拍肩。幸亏福伯是个老江湖了,不然被这猛的一吓,一蹦三尺高,这病秧老伯的幌子就算是白装了。
“小梦啊,你福伯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惊吓。”福伯环顾四周小声唠叨,那叫小梦的女子一脸自然的冲着药店老板道:“给我几味治嗓子的药,近来风沙大,这嗓子也不舒服。”既然低声:“我本在莫宁城附近转悠,接到主子的消息特地赶来的。还以为主子会被掌门困上好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又溜下山啦。”
相司晨,青空派的师叔。但继承了逍遥尊者称号的他继承了玄镜之地。那是青空派的秘密,除了历代掌门和尊者,再无他人知道的一个神秘组织。
“既然你来了,就自己去东郊农舍找主子吧。”福伯也不多嘱咐,玄镜之地的人都明白厉害轻重。
小梦不动声色的拿了药,便离开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