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青空山的主峰逍遥巅,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斜挎着那个万年不变的青灰色布包,一路狂奔,身后跟着一溜拿剑的,拿药,更有甚者还拿着签名纸的青空派弟子。
待那男子终于跑到一处悬崖绝壁,稍稍回了头往后一瞧——云雾缭绕,高处不胜寒。
“师叔,别想不开——”
显然,这个是刚入门的弟子。
“师叔,你逃是逃不掉的!”
这个明显就是参与多次追捕相司晨的老手了,一面说着一面指挥着身后之人布阵!
“主子,何必呢……”福伯无奈地摊手,每次出逃都要弄得这般动静。不明所以的人八成还以为他们青空派什么宝贝被别人偷走了,才有如此动静。
相司晨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往后退,一行细沙从脚边滑落,坠入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底部。
“各位师侄,放过我吧。”相司晨很是委屈:“何必为难师叔呢,师叔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
“噗通”几声,人群中五个已过半百的师侄昏倒在地。
“师叔,本次的武林大会非你去不可。这是全派上上下下一致通过的!”为首弟子大义凌然说着。
“这位兄台——”相司晨愤怒了,准备撩起袖子冲下去,想了想还是站回到悬崖边:“明明是掌门师兄和那几个心术不正的长老欺负我不懂马吊!居然合起伙来坑我……”最后他输得那叫个惨啊,每每想及此处,就是他心中永恒的痛。可偏偏无论相司晨怎么学牌九马吊,那手气,绝对是打一次可以将剩下的九次都输干净了!
“少说废话,拿下师叔!”
话音刚落,相司晨立刻大喊:“住手,信不信我从这里跳崖明志?”随一脸悲痛的咬牙道:“你们别逼我!”
这下布阵的弟子停了下来,相司晨刚想缓口气,耳朵微动,只见从天而降四位白发白须道骨仙风的老者。
糟了!四大长老!
“布阵,你们看他跳不跳!”大长老毫无压力的挑眉,对相司晨跳崖毫不在乎。
“小相啊,何必呢。”二长老向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去昆仑宫参加武林大会然后夺得第一。这不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吗,也就半年的光景。这也是大家对你的信任啊,难道你舍得让我们这群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子去参加?”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弟子:“还是说让这群连剑都不会拿的孩子去送死?”接着,还指了指拿着签名板的女弟子:“或者说,让这些貌美如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娃们,去那个豺狼虎豹,现象幻神,僧多粥少的地方?”
二长老心满意足的说完了,却发现好几道要杀人的目光扫射着自己。
“原来我连路都走不稳,走不稳,走不稳,走不稳……”
“原来我连剑都拿不稳,拿不稳,拿不稳,拿不稳……”
“原来我手无缚鸡之力,无缚鸡之力,无缚鸡之力,无缚鸡之力……”
相司晨不屑的抬头:“二长老,您这是跟我说道理呢?”
“圣贤云——”相司晨负手而立,最后那个音托的很长。除了二长老,其他众人皆往后大退一步——不好,师叔的唠叨又要开始了!!!
却见相司晨突然纵身飞跃,跳下悬崖。众人大惊,忙围上来,可哪里还有他半分影子,此时听得崖下山谷回荡着一声内力浑厚的狮子吼:“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武林大会,等哪天抓到我再说吧!哈哈哈哈……”
福伯见此状——得,大伙儿又让主子摆了一道。他也赶紧收拾收拾,下山寻主为上。
话分两头,当相司晨终于从青空山跑出来后,此时的司宝灵已被那群正派人士押至水牢。白惜容三人几次想要出手,无奈四周眼线太多,根本无法行动。就算能将司宝灵从水牢救出,也无法踏出关押她的宅子。
白惜容很着急,因为水牢那地方凡是去过的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她虽是自名门正派的大小姐但此时对那群正派人士的做法很是不齿,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试剑山庄的白三小姐已经死了,此刻她若站出无疑又将掀起一场风波。不仅能否救出司宝灵难说,且现在局势尚不明朗,轻率行事,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可司宝灵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记得最后一次见她,自己告诉她将会被关押到水牢里时,那厮居然一脸的不在意。白惜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司宝灵了。
水牢,阴森潮湿,仅仅是踏入这里便让人背脊发麻,只空于这空幽之地走错一步便进了地府。空荡的水池中只有一人垂着头被锁在那里,浑身透湿,有如一具尸体般掉着。每日子时,午时,大水会漫过头顶。其他时辰,司宝灵也是被双手高吊,脚上坠着重石,悬于铁柱之上。
胖方丈的几番言辞,也只能保的她的性命。司宝灵深知这群正派人士对魔教是多么恨之入骨,对勾魂笑这个人恨不得抽骨扒皮。如今只是被吊在水牢里,没上炮烙之类的大刑,那还是听了胖方丈慈悲为怀的劝告。
司宝灵知道,自己死不了。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只要死不了,她就还有翻身的余地,她就还有青山在!
抓住她的那些正派人士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而是将她与世隔绝的藏了起来。这里面一定有鬼!所以,就算没有胖方丈,她也不会被那群人轻易杀了。
如果勾魂笑失踪了,这世上谁会着急?
司宝灵不禁笑了,那群人是在逼魔教教主吧!没错,教主不会让自己的手下不明不白的失踪,他会找她,就凭勾魂笑和教主之前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个男人也会救自己。
如果魔教和这群正派人士真的打起来了,那么受益的又会是谁?
世间万物皆是偶然,世间万物又皆是必然,一环扣一环,一报还一报!昔日勾魂笑杀人无数,如今这般苦楚倒被她这个倒霉鬼赶上了。司宝灵咬牙深呼口气紧闭双眼,此刻水又开始涨起来。
呼吸渐渐困难,左脚上的伤口已经麻木了,可以说她的四肢早就被冰凉的水泡的没有知觉。但此刻,她的脑袋非常清醒。今日之灾绝非运气不好那么简单,有人设计陷害了她!
而且这个人肯定混迹在那群正派人士里,出谋划策,挑拨魔教和正派之间的恩怨。前几月的试剑山庄一事是催化剂,如今她被陷水牢,恐怕就是导火索!
一刻钟后,大水总算退了下去。司宝灵呛的眼泪直流,浑身湿透阵阵寒意都让她觉得万分刺骨。幸亏进来前听了胖方丈的话将平安符给拆了,里面居然藏了一包粉末。胖方丈说,你若信就吃,不信就不吃。司宝灵当即耸了耸肩——这群江湖高人,总喜欢这么绕圈子说话。果然,那包粉末是救命良药,不然司宝灵觉得自己肯定撑不了这么久。趁着下一刻的涨水前,且让她小寐一会儿,她需要体力,她要让自己被解救的时候还是个活人!
“怎么办,我姑姑会不会出事?我听说那个水牢很恐怖,很残忍!”木莲摇着白惜容。他们易容成正派人士混迹进来已有半月,可直到司宝灵三日前被押至水牢还没有成功将其救出。
“她说,让我们放心,她不会出事。”白惜容蹙着眉,也不知是拿这番话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木莲。
李流芳此刻不在这里,自从白惜容大好,司宝灵被抓以后,他一直行踪诡异。只是当他听得白惜容形容司宝灵说话的神情时,沉思良久,最后道:“越是冷静的人就越恐怖。”
以前的勾魂笑绝对不会容忍这般屈辱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她会拼的鱼死网破,就算服毒自尽也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地步。可现在,那个被关押在水牢里,那个只要送食送水依旧照吃不误的人,为什么竟然比以前的勾魂笑,更加令人可怕?与勾魂笑共事数载,李流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