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君浩这段话的叙述显然有些含糊,并没有说明到底跟那个伏击他的男子有着什么样的仇恨。难道是为了一个女人吗?这些年,他究竟欠下了多少桃花债?
林惜恼怒起来,突然觉得他被人狠揍也是活该!
“我没再争辩,只问他可以允许我花钱买命吗?他说,不允许!不过他没有再让人用铁棍砸我的手指,而是改成痛殴我的全身。这些家伙下手太狠,我只能抱住脑袋,任他们下死手!善芹发疯一样地冲过来,她扑在我身上抱住我,替我拦挡那些凶狠的铁棍。她哭着说她原谅我了!关键时刻,我没有丢下她和孩子一个人逃走,却为了他们心甘情愿地跑出来送死,这足以证明我有多么爱他们!所以等我们一起死了,下辈子转世投胎,她还要再嫁给我!”
“我气急败坏地推她,这个笨女人,我用自己的命换她跟强强的命,她竟然还跑过来送死,真要被她气死了!我骂她说你这个傻靠,假如有来世,只要我没喝孟婆汤就绝不会再娶你!可无论我怎么骂她,她都不肯松手也不肯离开我。原以为就那样跟她一起被乱棍打死了,没想到那个小子突然喊停手,他说看在我有这么个好老婆的份上,他改变主意了,允许我花钱买命!”
“靠,那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我跪在粗砺的石堆上,被打得头破血流,一阵阵地眩晕,用快断掉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所有的现金和金卡,然后交待密码。那领头的小子拿了东西,当真说话算数放了我们。他们走后,我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失声痛哭!捡回一条命,能不哭吗?”
尽管早就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直到此时,林惜才缓缓松开握紧的手掌,发现掌心已经湿透。
“过了仅仅只有二十多分钟,我的那帮好兄弟就赶来了,带的人和车几乎包围了整座山头。我没挪地方,就在原地等着,大约一个钟头后,他们就把那帮伏击我的王八蛋一个不少地逮了回来!”
“我把那个领头的小子拽出来,照着我的造型也给他复制一遍。他问我允许花钱买命吗?还把我给他的现金和金卡都掏了出来。我说不要他的命,再说这些是我买命的钱,说了给他就绝不会再要回来!”
“我抱起强强,要他看清楚我是怎么报复那些伤害我们一家人的坏蛋!除了那个领头的小子,其余的人都被当面砸烂了指骨,强强吓坏了,当晚发了整夜的高烧。”
林惜颦起秀眉,轻轻摇头,他还是这副脾气,得理不饶人。当着那么小的孩子做这么残忍的事情,还把孩子吓得发高烧,这会给孩子的心灵造成多大的阴影和伤害?实在太过了!
“回家后,因为吃了这场惊吓,善芹的身体状况更糟。我只好把她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她竟然患上了肺癌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糟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还那么年轻,可已经衰老得很厉害。化疗让她更加憔悴,连头发都没有了。我陪她去北京找专家做手术,大夫说她这种情况只能做保守治疗,而且后果不容乐观。我不死心,又联系了国外的专家,把她的病历资料传真过去,得到的诊断结果一样:癌细胞扩散,手术没有意义,只能保守治疗。”
“陪着她过了一段本本份份的日子,她的情况时好时坏,整天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时间久了,我有些厌烦。为她请了特护照顾她,我又开始不回家。”
林惜的秀眉越蹙越紧,为男子的薄情忿慨也为可怜的善芹感到悲哀。同时,她也纳罕于厉君浩毫不遮掩地坦白,无论他做过什么,至少他无一遗漏地叙述了出来。
“也许我就是天生凉薄,让我为她和孩子去死也许可以,但要我长年累月地陪在她的病榻前实在太为难我!我需要女人满足我的生理,我还喜欢一切浮华和热闹,另外还要忙于事业发展,总之我陪她的时间并不多!”
“善芹倒没有再闹,只是她看我的目光有了怨恨。有一天,她突然很诡异地笑着对我说,我这样无情地对待她,连她生命最后的时光都不肯陪伴她,她恨我,总一天她会让我后悔的!我觉得她有些神神道道,也没理睬她。不过我能感觉出强强的变化很大,他再也不笑,看我的目光充满了仇视和戒备,我估计善芹准是跟他说了什么。不过总归是个孩子,而且还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就不信他能记恨我一辈子。再后来,强强只要看见我跟薛梅在一起,他就会拿东西丢她砸她,还冲她吐唾沫骂她狐狸精!我的心反倒放下了,可以肯定善芹对强强说是薛梅抢走了我对她的宠爱,所以强强才对我有了芥蒂对薛梅有了如此深的痛恨。”
林惜不由想起了强强那种与年龄不相衬的冷漠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每次对视他目光的时候,总觉得他流露出憎恨和厌恶。
其实她打心眼里心疼这个没娘的可怜孩子,而且他跟念念又很玩得来,但她感觉这孩子好像很反感她的亲近和关心。
“善芹走的那天,正巧我的两个朋友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医院看望她。那晚……我在薛梅那里过的夜,不知怎么被她知道了,生气之下她一口气没上来当时就过去了!我的两个朋友探病成了送终,当天陪我一起为她举行了殡葬。善芹走后,我的身边只剩下薛梅,也许因为觉得亏待了善芹,我想应该怜取眼前人,就尽量对薛梅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