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便没打算再执拗这个话题,对那个男人是爱是恨,还是爱恨掺半,连华夏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太过咄咄逼人只会将她推到美国那段日子的精神状态,他如何舍得她练狱一般的苦痛折磨。瞥了苏小语一眼,活活引来她一阵恶寒。
华夏抬头看了一眼,门廊上闪烁的光晕让她生出某种错觉,时空交错,旧地重游。最后一次来这里吃饭还是同江承一起,他们最喜欢吃这里的水煮鱼,很辣很够味。实则江承口味偏轻,只吃极清淡的食物,独这道水煮鱼喜欢陪着她一起吃。辣得额头冒汗,包间里的灯光橙黄色的,映着他一张脸,绵密的细汗水晶一般。
没想到顾少卿亲点的吃饭地点会是这里,这种店面虽不是大街小巷上令工商卫生部门忧心的那种小店。但与顾少卿的身份比起来,还是寒碜许多。
你看,果然很熟悉,服务生还认得她。一见人进来,热情的迎上去:“华小姐,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华夏亲切地笑笑:“谢谢,前段日子出国了。那个……我在这里约了人,一位姓顾的先生。”
服务员“啊”了一声,表示知晓,引领她进去时又补了一句:“真巧了,那个包间就是您和江先生常去的包间。诺,到了。”
华夏一脸笑意平白僵掉,世界上可以有万千种巧合,唯独牵涉得江承多了就会让她心生忌惮。就像此刻,虽说面上无波,心里却有种疼到极至的感觉。
她喜欢这个包间是因为从这里的窗子望出去,能一眼看到城市璀璨霓虹下的立交桥,朦胧地隐在一片夜色中,仍觉高耸威武。每次她和江承都会将车泊在桥那端的商场停车场,跑来这里吃过饭后再跑去那边提车。曾经的华夏只要吃过东西就会全身倦怠,就是连路都懒得走。江承会背着她从桥这头走到桥那头。她趴在他身上抬头看漫天摇曳不休的星子,欢快得手舞足蹈。江承高大的身姿被她带得左右摇晃,他便会回过头来假意怒斥:“华夏,你再不老实信不信我从这里把你扔下去?”华夏自然不信,却仍旧乖乖地趴到他的背上一动不动。
如今打开门望出去,这里的景致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垂眸间,已然物是人非。
顾少卿西装笔挺的坐在临窗的座位上,纯黑的衫衣穿在他身上就像丝绢一样。嘴角弧度迷人,眉宇间绝殊离俗。顺着华夏的视线一并望出去,再转过来,眸中光色如浓墨晕染,似乎觉得没什么好看。淡淡笑起来:“华总来晚了,还左顾右盼,怎么?不想请我吃这顿饭吗?”
华夏长睫忽闪两下,已经在他对面坐下。
“看顾总说得什么话,能请顾总吃饭绝对是荣幸,先不说顾总给了我们风华多么大的恩惠,就是顾总的救命之恩,也得好好招待才是。”其中那个恩惠被她咬得格外用力,清析听进他耳中。
顾少卿修指扣着桌沿,好像在微笑,看她看得很仔细。不知哪里学来的本事,明明对他充满排斥忌惮,却还能一脸假笑,眼角都不带弯的。
喉咙间发出一声模糊的笑,带动着第一个音节略显低沉:“华总真是热情。身体没事了吧?怎么?有什么病?”
华夏答得流畅:“已经没事了,只是轻微贫血,这几天没按时间吃饭,就晕倒了。那天真是谢谢顾总,还有我把你帮忙支付的费用还给你。”
顾少卿阻止她掏钱的动作:“先吃饭吧。”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言辞耿直:“中午还没吃饭呢,这会儿要饿死了。”
华夏恍然,一边抱歉一边抄起桌上的菜谱:“啊,不好意思,只顾着说话了。顾总想吃什么?”
“菜已经点好了,我对这里的水煮鱼很有感觉,以前来吃过几次。估计华总试过了也会喜欢。”他说得流畅,华夏听来却如坐针毡。
世界上两个人的感觉太过相似真是件恐怖的事,这个顾少卿除了表皮与江承不同,骨子里透出的这股子斯文儒雅简直与江承如出一辙。想来她华夏一直防盗防火防江氏兄妹,如今面对顾少卿的时候便全身的不自在。吞咽了一下口水,本着一贯认真的态度追根问底,试探性问:“顾总以前时常过来吗?”
顾少卿看着她惊怔的眸子,轻笑:“之前总会陪一个朋友过来,她时常会来吃这里的水煮鱼。”
华夏头脑中快速过滤他的一些相关信息,不禁狐疑:“听说顾总不是a城人,以前也没在这里生活过,怎会发现这种小地方呢?”
顾少卿翘起嘴角一笑:“看来华总没少在我身上下功夫啊,对我这样关心为什么呢?”见华夏嘴型张大,蓦然一怔。邪魅笑过,全当笑话讲:“这样华总还不承认我们除却宁宇那次,之前也是见过的?”
华夏低下头,万分窘迫,这个男人思绪跳跃匪夷所思,果然不能随意开启话题,否则一个不慎就会殃及池鱼。在这个顾少卿面前就算全世界都把你当回事,你自己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被他盯上当成角撼起腥风血雨,免不了再来一场肉博战。
噎住,绝对的出师不利!
包间门打开,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之前半真半假的话题被打断,开吃了便也没人再提起。还有前些日子的侵权事件也一并被搁置,本来顾少卿很有资格提,可是自打之前收到华夏托人送来的信后,再提就明显有失身份。他不提华夏自然乐呵沉默,如何也不会先开口。
席间只道:“顾总之前不是吵着饿了吗,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