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卿从上至下打量她一番,接着目光落在不知明的某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漫不经心的问她:“风华侵权是明摆着的事,华总想怎么谈?”
华夏心中讪讪然,果然奸猾狡诈名不虚传。
“我想同顾总共同寻求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一个能让宁宇和风华双赢的法子。只是不知顾总起初是想怎么处置这件事呢?”
顾少卿站起身,绕过桌案后请她入坐。接着在她对面坐下,眼神淡淡地,就那么看着她。
“华总知道双赢的概念是什么吗?”男子两手交缠而握,手指白析修长,连指尖都莹莹地发着光,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富贵门庭的闲适雅致,让她忽然想起江承。江承便时常会有这样漫不经心的小动作,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顾少卿见她神色怔愣,再度提醒:“华总,有什么不对吗?”
“呃?”华夏摇了摇头,当即垂首,眼中涨起水雾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无措。是啊,一年多的时间让很多事情发生变化,可是她的疼痛却一丝不曾减弱。
顾少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不见眼睛,只见她透红的脸一点一点变得煞白。薄唇抿紧,问她:“可是我的问题有什么不对?”
华夏抬头,眼眶微红,面上却一派端庄的笑着:“不是你的问题不对,我可以解释一下这个双赢的概念。”
没想到顾少卿一下伸出手,作了一个按压的动作,阻断她的讲话。
“华总不用解释了,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达到双赢的效果,只要我们宁宇不起诉风华来维系合法权利,无论哪种解决方式便都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因为,这项高科技产品的开发技术本就归我们所有,独享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对于我们宁宇便也是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华夏开着车回风华的路上想起顾少卿的那句天经地义仍旧想要笑出来。这果然是个强劲的对手,之前就想过可能没有多少胜算,事实上竟真的没有胜算。她不知为什么在面对顾少卿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总会闪现出关于江承的一些影象,他的气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以及惯有的神态和说话方式都会让她联想到江承。看着他的时候她便会无端生起一种错觉,觉得江承还活着,就活在世界某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她,她的一颦一笑都不曾逃离他的眼。思及至此华夏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整场匮乏的谈判顾少卿实则并没说上几句话,只是他字理行间透出的东西却统统无一幸免地刺激到了她。不是因为他依法律为准绳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他说话时就连标点符号都透出江承的味道便很是让她抓狂。
苏小语人在公司却一直掂记着华夏这边同顾少卿的见面情况,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电话便打过来:“华夏,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华夏一手握着方向盘,胡乱抹了把冲毁妆容的泪水,清了嗓子答她:“惨败,要多惨有多惨,比小日本退出中国那会儿还狼狈不堪。”江承是她的硬伤,每每想念发作,疼痛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泰然地同一个强劲的对手过招谈判呢。
“怎么回事啊?他什么意思?想告我们吗?”苏小语觉得此刻疑问已经泛滥了,干脆对着电话催促:“行了,华夏,你快回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都快急死了。”
华夏轻描淡写:“我先不回公司了,之后再跟你说。”拿下耳机,将电话关死。
车子一路开回家,华夏急迫地想见到小忆,内心有种无法平静的思绪,似只有看到自己的儿子,那股焦灼无章的气息才能平息。再者妆容已经哭花了,此刻实在没什么心思对镜贴起花黄,便只能回去。
林红看了看时间,对婴儿房里出来的王妈道:“孩子睡着了?”
王妈一脸慈善笑意,就连说话都忍不住笑弯眼角:“睡了,这小家伙可懂事了。真是没见过这么听话又漂亮的孩子,每日笑意盈盈的就会哄我这老婆子开心。”
这一点林红倒不否认:“小忆确实比一般的孩子讨喜,难怪您这么喜欢。好了,王妈,小忆也看过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等华夏回来问起,你就说我是林宿的姑姑。”
房门打开,华夏怀抱着皮包和文件夹进来。看到正走过来的林红,第一感觉就是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细细打量,只觉年纪是有了,却保养极好,至于哪里见过,真是没想起来。一时好奇,也忘记宛如调色盘的一张脸,问她:“您是?”
林红之前听林宿不止一次的提起华夏,每每提及都是不绝于耳的赞美,什么国色天香,貌美如花,温婉娴熟的词汇都用上了。为此她还专门搜集了一些她的资料来验证他的话,倒也不假。如今乍一看,不免一怔。反应过来还是一眼能认出她,上得是淡妆,花了之后微有污渍,却掩不住天生的姣好容貌。走近她几步,伸出手:“你好,华夏是吧,我是林宿的姑姑林红。也是林宿专为小忆找的私人看护。”
华夏握上她的手,恍然:“原来您就是林宿的姑姑林医生啊,电视上常说的那位资深护理专家,难怪看着会这样眼熟。”
“称不上资深,只是做这行吃饭罢了。”
王妈盯着华夏看了一会儿,惊讶问:“小夏,你的脸?”
华夏愣了一下,猛然一惊:“啊,忘记了,脸花了。林医生你先坐下来等我一下,我洗把脸就出来。”冲着来人尴尬一笑,急匆匆地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