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什么痛苦,改变了她的模样?
宋谨开车过来,一下车一眼看到路边徐徐晚风中的顾少卿,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微低着头站在车前。当夜星光璀璨,他的周身却像披满无数落寞。这种落寞宋谨看不懂,却在顾少卿转醒后看过无数次。他住院的那段日子,他专职陪床,时常半夜睁开眼,见他站在落地窗前喝酒,就像和着无数落寞一起咽下。明净的窗映出他漆黑如潭的眼,里面掩映满肝肠寸断,刻骨铭心……之前的顾少卿没有过,在宋谨的心里,他终日只会嘴角扯笑,淡漠的贵族式微笑,如何也不是现在这样,似蕴含了许多故事的人。
点燃一支烟,与他并肩而立。眯起眸子侧首:“怎么了?心里有事?”
顾少卿见他过来,调整了一个姿态,反身靠到车身上,嘴角惯有的扯动,不答反问:“不该是钟明吗?怎么是你?”
宋谨吐云吞雾,轻音“唔”了一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小子怕是病得不轻,看来被什么迷惑了。”这世界上的女人们还真是本事啊,什么样的人都能有适宜的角给轻描淡写的收了,就像钟明,就像……他。轻微苦笑一下,抬眸问:“华夏怎么样了?”
顾少卿兀自掏了烟点上,吸了一口答:“苏小语醒不过来,她的状态就没法好。可是……苏小语这次似真伤的不轻。”
宋谨见他神情一丝变幻,眼中有从未有过的疼惜让他尽收眼底,斟酌一下,还是问出来:“少卿,你我多年的朋友,按理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可是,自从你从那次车祸里死里逃生,我便再读不懂你。你周身有一种冷一种疼,有时能看到,却解不开。这个华夏……莫非你曾经认识?”否则以昔日那个淡漠的顾少卿,又怎会对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露出这种神色。
顾少卿狠狠吸了一口烟,抬头只是一笑,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嘴角的弧度不变。觉得没有人比他跟这个女人更熟,同床共枕,还有孩子……可是,他们现在的身份,又是真正的形同陌路。轻摇了下头,淡淡说:“之前不认识,来a城之后久闻大名,便在商业上交了几回手,觉得这个女人……”微眯了眸子,似乎在寻觅一个妥贴的词汇,最后轻音一笑:“真是了不得……名不副实的狠角色!”
宋谨掐灭了烟,赞赏着附合:“这倒是不假,这次残害嘲弄宁宇的事干的真是漂亮,连你那个贴身小秘江媚都被整得一踏糊涂,可谓极高明的一箭双雕。难怪那日宁宇七十二楼敢亮堂堂地声称可以连你顾少卿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有那样的本事。”不思及宁宇安危,反倒幸灾乐祸起来:“这现世报来得还真快,宁宇集团的人不过刚嚣张过,转首就被风华集团狠狠地摆了一道。看来亚洲市场初打门户对方动用财团实力集体收购相类似企业也只是小试牛刀罢了,这次才是真正下了狠心扳回一局。那批样品产品我看过了,这么短暂的时间做得真是精到极致,两点不足一提出,更是锦上添花。宁宇集团的研发人员一边气绿了脸,一边还要忍不住拍卖手叫绝,你这顾总裁这次还真没面子。”
顾少卿与他隔空对望,神色中没有一丝气恼,这一点他早就想明白了。不知是否笑了一下,朦胧夜色中有些看不清楚。
“是谁操作的?一切都查清楚了吗?”
宋谨瞳光清亮得星子一样,学着他的样子转身靠到车身上,用胳膊肘儿轻怼了他一下,轻描淡写:“别说,做得还真是狠绝精锐!将设计方案和高端样品发过来,只给我们留下这么一条线索故意引我们上套,能查清是有人大力收卖,宁宇集团内部是你那倒霉秘书充当卖国贼悄然接应。然后再查下去,线路就神奇的在此掐断,想再进入一分,就都只是无路。那个与江媚唯一有过联系的人已经死了……怎么说呢,死无对证。实则没有一点显示是风华集团所为,事情做得太干净。但是,亚洲一端能将这种技术活做得这般到位的除了风华集团,还会有谁呢?”
顾少卿英俊的眉眼隐在路灯投打的阴影之下,声音平和得像未知的谜:“这事不用再查了,通知钟明,亚洲那边正常进入后期程序就好。风华这是刻意让我们知道,却不给我们留下丝毫讨伐的空间余地。这讨伐的机会,自然而然是留给另外一个人的!”立身,催促:“走吧,给江媚打电话,让她到办公室中见我。”
宋谨挑眉:“现在?不晚么?”
顾少卿已经将人拖起来,打开车门坐好。窗子拉下来,只丢下两个字:“快点!”
长长走廊上方一盏接着一盏的金色吊灯将整个空间映衫得金碧辉煌,英挺贵气的男子乘电梯上来,一路朝包间内走去。
门板打开,男子一眼看到林宿,乖乖地立起身,站姿笔挺:“林少,您来了。”
林宿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坐下。接着抬眼,悠悠问:“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吧?保证第一接线人不会被宁宇根查到?”
男子神色肃整,满是坚定:“林少放心,第一接线人已经被我们清理掉了,就算宁宇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从死人的口中得到什么,想查出是谁背后安排怂恿简直不可能的事。后期我会以这人的名义亲自跟华总联系,禀告一切事情脉络,说明此事已经顺利完成。”
林宿若有所思,良久,微微点头:“说话时要小心注意,不要让她发现瑕疵,人死的事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以她的性情,心里如何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