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赶到时,王、萧二人依旧泡在醋缸里,他一见二人的死相,鼻间是酸味和血腥味,只觉一阵恶心头晕,腿部一软,一下瘫倒了。
高宗本就性情懦弱,这一吓就病倒了。不过病倒的不止他一个我一回到府中,想起刚才的惨像,我再也支持不住,一下瘫倒在地上。关妈赶紧让人把我扶回我的房间。
这一觉我直睡了三十六个小时,直到那该死的武后又让人来召我进宫,我才恢复了大半神智。
我还在穿衣,第二道圣旨又来了,蓝韬让小丫鬟给我端来一碗醒神汤,我捏着鼻子灌了下去,接着关妈有端来一杯人参茶,我喝了两口,药味儿直呛得我咳嗽。
刚要上轿,第三道圣旨又到了,上面说如果我不马上进宫,就先让我变成太监,然后再砍我的头,让我死也死不干净。
我的轿夫抬着我卖力的向皇宫跑去,临近宫门,第四道圣旨下,‘准中书侍郎、吏部尚书、钦天监昊坤轿至正宫,不得阻挠/
我刚下轿,站在宫门外,这时就见十几个宫女才人进进出出,一个个花容失色,素面朝天,忙的不亦乐呼,看来高宗真是病的不轻埃
“微臣中书令、吏部尚书、钦天监……”
还没说完,就听武后急急忙忙地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太监总管武壮赶紧把我拉了进去,只见高宗李治躺在牙床之上,武后坐在床沿上,一勺一勺的给高宗喂药,不时可以听见高宗长长的叹息声。
武壮示意让我跪下见礼,这时就听高宗李治轻轻地问道:“媚娘,是谁来了?朕不是说了不想见人吗。朝中大事小事你做主就行了,朕想好好地歇歇。”
武后道:“陛下,臣妾让人请来了昊卿家,为您诊治诊治。”
高宗道:“昊卿家不懂医理,怎能为寡人诊治,让他退下吧!”
武后道:“昊卿家虽不明药力,可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陛下的心病恐怕也只有他能医治了。”
高宗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让他们都下去吧。”
关上殿门,整个寝宫就只剩下我和高宗了。
“昊卿,坐到床边。”
我坐到适才武后放药碗的矮几上,高宗脸色煞白,眯着双眼,脸上胡子拉茬的,显得十分苍老。
“昊卿,你知道朕的病症吗?”
我先是点点头,接着说道:“臣知道,皇上一定是因为王皇后和萧淑妃二人的事,皇上不过是受惊过度。”
“王氏、萧氏虽有大错,可她们和朕是十几年的夫妻,王氏虽然无所出,可她性情敦厚,对朕怜爱有加,萧氏为朕生有一子,虽然平日争风吃醋、爱使小性子。可也对朕一心一意。她们搞‘厌胜’也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本想让她们静思己过,可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们。她们都是朕的爱妃,相煎何太急啊!”
“朕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她二人在朕的面前,四肢全无,向朕哭诉,让朕为她们报仇,可朕又能怎么样,死者已矣,我不能再失去朕的皇后了。昊卿,你告诉朕,该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说:“陛下,你心中是否还记挂王皇后和萧淑妃呢?”
高宗叹了口气,说:“是啊,毕竟和朕几十年的夫妻了,怎能舍得呢?”
“陛下,不管你舍与不舍,人都已经去了,再说,依微臣看来,王皇后并非皇后之才,第一善妒,心中有妒忌二字的女人,小肚鸡肠,不能成大事,第二,无所出,他日陛下龙御归天,新皇也不会容下她,第三笃信巫术,就这三点,王皇后也不能担当皇后一职。”
“你说的很对!”
“再说萧淑妃,每日与皇后不和,争宠为乐,对宫中仆役不好,自诩出身名门,看不起这些下人,又加上有太子撑腰,愈发做作,他日为后,势必欺压宫中仆役,导致宫闱不和,内不和,外必乱。”
“恩!也有道理。”
“陛下,死者已矣,你也不必再挂怀,如果你真的心中有愧,不如做一场大法事,超度她们的亡魂,以求心安!”
“此计甚妙,就依昊卿之言。爱卿,朕这几日身体不好,朝中之事就请昊卿多费心了,皇后大才,一切朝事让她做主,你看如何?”
这下我可不知如何了,要是我同意,那将武则天送上帝位的不就是我了?如果我不同意,那我不是间接改变历史了。
“昊卿,你认为如何?”
“陛下,下臣不敢妄断。 陛下,您不过是受惊过度,只要好好将息几日就会痊愈了!臣先行告退了!”
从高宗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他十分喜欢我这个建议,只见他点点头,“来人!”
武状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奴婢武状伺候陛下!”
高宗道:“吏部尚书昊坤为朕治病有功,赏黄金千两!”
“奴婢遵旨!”
我刚一出两仪殿,就有两个妙龄宫女迎了上来,“尚书大人,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中等您,请随奴婢前往!”
‘糟了!那老巫婆一定知道我没同意高宗的主意,要对我下手了!妈的!豁出去了/
我一面想一面硬着头皮向御花园走去!
一进御花园,梅香扑鼻而来,小桥流水,亭廊雕画,一派皇家林园气派!
我不禁想起梅兰芳先生的名段《贵妃醉酒》,不就得将来就要在这里上演了!
过了几条白玉桥,穿过石子小路,我远远看见武后和一个老僧正在亭子中说着什么。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武后笑着说:“昊卿起来。来!本宫与你引见,这位是三藏大师玄奘!”
‘恩?唐三藏!不会这么巧吧!对了,玄奘取经,与唐太宗贞观一十三年回国,行程万里,历时数年,回国后太宗李世民封为三藏法师,而明代的吴承恩的名著《西游记》正是根据他的游记所改编的。想不到今天我见到真人了/
我说道:“原来是三藏大师!久仰久仰!”
三藏起身合十,道:“阿弥陀佛!昊施主年轻有为,令老僧十分佩服!适才皇后娘娘还在与老僧谈起大人!”
武后道:“你刚才做的很好!非常好!”
听她说这句话,我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这女人一向喜欢说反话,我这次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传本宫旨意,吏部尚书昊坤为皇上诊病有功,赏玉如意一双,珠宝三箱,慰藉功臣!”
‘呼!还好,赏东西总比砍头要好得多啊/我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武后又说道:“三藏大师和昊卿皆是当世奇才!不妨在此攀谈攀谈,本宫要到两仪殿去看看皇上了!”
“恭送皇后娘娘!”
待武后走远,我才与三藏大师相对而坐,我可是看着杨导演的西游记长大的,可很难将面前找个枯瘦的老僧联系到西游记中的那位唐僧。
满面皱纹,满是风霜,穿着一件宽大的僧衣,显得更加的消瘦,不过他的双眼炯炯有神,手上的念珠也因年深日久变得十分的光滑圆润!
三藏法师突然说道:“老僧观大人,虽有我大唐人风貌,但绝非我朝中人!”
我愣在那里,隔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大师此言,从何说起?”
三藏接着说道:“大人乃来世之人,非今世之人,因与皇后有缘,方到此世,缘起缘灭,缘灭缘生,大人只要静心等待,缘灭之日超脱此生!”
高僧就是高僧。
三藏是说完,突然起身,说:“老僧告辞了!”
我赶紧说:“大师,日后在下定当登门拜求佛理!”
三藏道:“老僧在大慈恩寺恭候大人!”
迈出宫门,我赶紧上轿,连大气也不敢喘,过了两三条街,我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开始飘起了大雪,整条街冷冷清清的,几乎没什么人了,地上已铺上一层厚厚的积雪,轿夫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直响。
正在这时候,轿前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头前的引马官大喝一声,“什么人!还不闪开,尚书大人官轿在此!”
“吁…!”随着一个娇嫩的女子声的喝止,马蹄声消失了。就听那骑马的女子娇滴滴地说:“谁的轿子?还不给本小姐让路!要不踢翻了轿子,摔死活该!”
轿子前面充当引马的是我的管家蓝韬,我撩开轿帘子,只见前面一头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立在路中间,两个大鼻孔呼哧呼哧喷着热气,马上坐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裘衣的少女。
那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是两只眼睛对我们满是鄙夷之色!
那少女道:“还不闪开!你们挡了我们小姐的轿子了!”
我心想:‘哦!原来是个小丫鬟,不知道是那家官员的家眷,连小丫头都这么仗势欺人/
蓝韬喝道:“大胆!不见正三品官轿在此,还不退开0
那丫头蔑笑道:“哼哼!三品算什么!我家小姐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正要发话,就听见轿后押着皇帝和皇后赏给我的东西的总管武状的声音,“大胆!一个小小的女子连朝廷的三品大员也不放在眼里,口出狂言。哦,我当是谁,原来是中书侍郎李义府大人家的小翠,你真是太大胆了!这位乃是当朝三品吏部尚书昊大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十分器重,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如此无礼!来啊!拉下马来杖责三十!”武状话音才落立刻有两个护队武士上前,那丫鬟小翠惊呼道:“你们谁敢!红花踩死他们!”
那枣红马也真听话,向上一跃,双蹄想前直踢,左边那武士猛地抽出腰刀,快刀一闪,鲜血四溅,马头应声落地!那丫鬟跟着马尸一齐倒在了雪地上!
这是我看见远处过来一顶红色小轿,轿子顶上满是积雪。
小翠看着地上兀自淌着鲜血的马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个侍卫一把将小翠从地上提起来,又一下将她甩在雪地上,抄起一根竹杖就要往下打!
“慢着!”那红色轿中传出一个女子声,“前面是何人的官轿?”
蓝韬答道:“中书令、吏部尚书兼钦天监昊大人官轿在此!”
轿中女子道:“原来是昊坤昊大人,适才家兄还在家中与小女子说起大人,不想才出门就冲撞了大人,望大人看在与家兄同殿为官之情,饶恕小翠!”
我对武状说道:“武公公,此事关乎到李大人的颜面,不如就此作罢了!小翠,今后要以今日为戒,不可莽撞行事啊!”
小翠赶紧趴在地上说:“谢大人,谢大人!”
红色轿子中的女子说道:“道旁落轿,给昊大人让路!”
蓝韬得意洋洋喊了一声:“起轿!”
我这时才发现做官的好处,
两顶轿子相交之时,一只雪白的玉手撩开骄帘一双媚眼偷偷地向我这边瞧了过来。
过了几条街我终于到家了,可没想到刚坐下,门口的小厮手捧一张拜帖小跑进来!
“禀告老爷,有河东道太原府刺史刘左梁投下拜帖求见老爷!”
“河东道!太原府!”听得我一头雾水,不过上门是客,不能不见,“请!”
我起身整理一下衣冠,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卑职河东道太原府刺史刘左梁拜见尚书大人!”
“快快请起。”我赶紧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刘大人,请坐,上茶!”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这人就觉得不顺眼,其实他长得也不像国产谍战片里的那些一出场就是歪瓜劣枣的特务,不过就是他的一双眼睛让我不舒服,深邃外带阴险。
仆女阿琼手捧茶盘走了进来,这就是那个向我抛媚眼的那个小丫头。
我喝了一口茶,问道:“刘刺史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刘左梁嘿嘿一冷笑,到:“尚书大人,此事不可于众人而言,请大人屏退左右!”
‘哦!我明白了!有求于我,一定是来向我行贿的!哼!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些人了!好!让我好好的耍耍你/
“你们都下去吧!”
蓝韬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悄悄的退了出去。
“刘大人,你可以讲了吧!”
刘左梁搓着双手说:“大人。下官今年三十有六,为官十几载,自问为官清廉,在太原府没有错判一件错案,可如今年逾不惑却不见升迁,下官闻听大人荣升吏部天官之职,故而冒昧登门拜访,请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他朝若展吾志,定不忘大人提携之恩!”
‘不是吧!说得这么直白!这下我可为难了/
我沉默不语,刘左梁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到我的面前,“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他日定有重谢!”
‘哼!贪官!十足的贪官!我最恨的就是这些贪官!好!送上门来了/
我猛的一下将茶碗摔在地上,茶水溅了刘左梁一裤子。
刘左梁赶紧跪倒在地,“大人,您…您…你…!”
“刘大人,本官问你,你俸粮几何?”
刘左梁答道:“卑职俸禄330石!”
“哼!此玉牌能值多少石大米?”
“恩!似是7400石米!”
“今年米价几何?”
“一斗米五文大钱!”
“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石大米?”
“20石!”
“好!一块玉牌就是7400石大米,你一年俸禄330石米,再加上你的官田为9倾,一年也有若干银两,难道你衙门中的人都是义务为你工作地,你为官不过十几年,何来如此多的银两,就算是下属孝敬的。哼哼……!那本官就要问你个索贿之罪!”
刘左梁一下扑倒在地,说:“大人,下…官…下官……!”
“好了!此事本官本应上达天听,可念你为官不易,暂且饶你一次!送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我见刘左梁退了出去这才舒了一口气!可这时门口的小厮又拿着几张拜帖跑了进来。
‘糟了!这些人一定是和刘左梁一样的目的!我该怎么办?不行我得躲躲/
“禀告老爷,现有河北道怀州刺史府司马、魏州刺史府司马、山南道、兴元府、凤州、壁州……”
我赶紧说:“别说了!就说我今天身体不适,不见客!”
我跌坐在红木椅上,蓝韬走了进来,“老爷,午膳业已齐备,请老爷用膳!”
我叹了一口气,说:“做官难,做大官更难!我现在知道做官的难处了!要是每天都这样我还不得被烦死!”
蓝韬道:“大人如今身居要职,掌管天下官员的升迁,这些外地官员当然要巴结您了!小人有一计,大人明日可上朝,奏明外出为官,一则躲开这些人,二则也能做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让朝廷的官员也对您刮目相看!”
“好!你赶快让关妈收拾一下,我马上就进宫,请求外调!”
“小人遵命!”
刚到白虎门,就看见武状站在宫门口,他一见我的轿子立即迎了上来,“昊大人,皇后娘娘正在掖庭宫等你,请随奴婢前往!”
掖庭宫在太极殿以西,是皇帝、太子、后妃们生活的地方。再往后就是是内朝的主殿两仪殿,其以北是甘露殿和神龙殿。
武状站立在掖庭宫门口高声喊道:“禀娘娘,昊坤昊大人求见!
门内传来武后的声音:“让他进来!”
我整理一下衣冠,刚一迈腿,就听见武后厉声道:“大胆昊坤,你为官不过几日,竟敢仗着皇上和本宫的宠幸,贪污索贿!”
这一下真是晴天霹雳,我感觉你跪倒在地,说:“娘娘,这…这话从何说起?这全是诬陷!太原府的刺史刘左梁是想向卑职行贿,可卑职坚决没要!您可不要冤枉卑职啊!”
武后道:“冤枉你!哈哈哈!本宫不过是吓唬吓唬你,本宫没有看错人,现在的贪官污吏多如恒河之沙,本宫一定要好好地整顿一下吏治!”
机会来了!
“娘娘,卑职实在是不胜其烦,请娘娘恩准,下官出调为官,整顿吏治!”
武后想了一会儿,到:“好!皇上如今卧病在床,本宫也只好代皇上宣旨了!中书令、吏部尚书钦天监昊坤接旨,今命你为十道黜制使领中书省事,代天巡守,遇事可便宜行事,本宫再调两队千牛卫,护卿家的安全!卿必以民生为本,惩戒贪官污吏,肃清我大唐山河!”
我自然是千恩万谢,武后道:“不过如今年关将近,皇上业已下旨改元显庆,以明年为显庆元年!昊卿可与年后动身!”
“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