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李仁,李义就难受多了,眼前的这个老家伙身经百战,是个难缠的人,两军来来回回好多回合,他竟然不能占到半点便宜,虽然在司马错左副将来说自己已经是损失惨重,但是李义依旧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胜利,因为自己的兵力也快要耗尽,很久以前就已经是白刃交战了……
而司马青的援军也在路上不断的飞奔着,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益州,马匹已经没有了……人能活着过爱子关,司马青已经认为是万幸,所以将近十万人在用双腿狂奔,司马青在最前面,后面的秦军也不敢落下,只能一路跟上,扬起一阵阵浓浓的灰尘……
林玉箫还在人群中厮杀飞奔,李成也在人群中厮杀飞奔,两人相距不远,所到之处,秦军纷纷避之不及……
司马错还在酣战,就在卫兵报告说杀来两人时,司马错仍在酣战,他简直不相信还会有人可以杀进自己的重重大军,更不相信大军竟然不能抵抗,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他已经看见剑影、看见刀光,那剑影、那刀光他已经见……刀光是蜀中兄弟的,剑影是军师的,但是眼前这两人不是军师,也不是蜀中兄弟,蜀中兄弟已经死去,军师是一身白衣,而且剑影白色,而此刻的剑影却是青色……
司马错看见了剑影,李建当然也看见了,看见这刀光剑影,李建竟然不觉热泪盈眶。
“玉箫,你终于来了。”
“李成,你还回来做什么啊。”
林玉箫和李成当然也看见了司马错的辕车,就在前方,李成首先挥刀杀向司马错,他是在军旅中长大,当然知道。那辕车意味着什么,当然也知道。那辕车上是什么人……
林玉箫虽然不知道。那辕车上就是司马错,但是他也知道。能在战场上坐车的人,地位一定不低,是以他也挥剑直冲司马错而去……
“拦住他们。”司马错见两人朝自己杀来,忙喊道。
一声令下,无数的秦军顿时将两人团团围住,饶是两人伸手高超,也难以前进一步。
“杀过去。”李成大声叫喊道:“那时秦军主帅。”
林玉箫听见了,剑影更加密集,一层叠着一层,层层扑向司马错……
“挡住他们。”司马错大声叫喊,手中的令旗挥起又落下,落下又挥起……
无数的秦军再次涌来,无数的秦军尸首再次飞起……
“啊……”随着一声长叫,李成直直的扑到在地。
坐下的那匹马再也支撑不住,悄无声息的倒下,口吐白沫,满身是血。
作为马,它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作为蜀国的马,它的骄傲已经显示。
李成重重的砸在地上,长刀飞出去几丈远,一连串的秦军避之不及,立时被拦腰穿出个大洞,轰然倒地……
李成爬起来,无数的长矛已经刺下……
林玉箫一剑挥来,无数的长矛又立时断为几节,一排鲜血立时飞溅……
李成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条长枪,在地面上继续厮杀……
林玉箫的马也终于倒下,同样是悄无声息……
不过林玉箫的人已经飞起……
无数的箭矢也朝他飞来……
一条弧形的剑光闪过,林玉箫落地,背上的婴儿立时“哇哇。”大声哭了出来……
“去城里。”林玉箫忽然大喝一声,一挥长剑,前方便荡开一条小道,手掌一拍地,身体平平的朝着益州城杀去,前方一条狭缝十余丈长……
直向益州城而去,李成见无法冲过去,也紧跟其后而来。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相互照应,直杀得秦军不敢还手,些许功夫便至益州城下。
“开城门。”李建一声大喝。
城门应声而开,李成直直的冲进去,而林玉箫却未来得及,一只长长的箭矢已经紧追而来……
林玉箫就在那一瞬间凌空而起,转身一剑挥出,城下的秦军立时几十人又立马毙命……
林玉箫脚尖一蹬城墙,直飞上去……
“玉箫。”李建握着林玉箫的手,看着林玉箫脸上的疲惫之意,心里一热,竟然无话可说。
“不要再说什么了。”林玉箫看着好友凌乱的盔甲上还沾着血迹,出鞘的剑已经有了缺口,也是感觉竟然无话可说。
“李成,你怎么又回来了?”李建转身看着李成,满是关怀的问道。
“我是益州的兵,自然要回来。”李成信誓旦旦。
李建不再话语,这一句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李建,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但是……”林玉箫又道。
“不要再说了,玉箫。”李建望着城下还在攻城的秦军道。“玉箫,你应该知道我的。”
“知道!”林玉箫黯然道。
“玉箫,你知道么,李忠可能已经牺牲。”李建黯然道。
“什么?”林玉箫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派他去守爱子关,那里有秦军的援军,他在那里进行了一场厮杀,现在已经没有了动静。”李建又望着爱子关方向。
林玉箫默然,他已经知道李建了,要是走了才不是他所认识的李建。
“你还能守多久?”林玉箫关切的问道。
“不久,不会超过两个时辰的,秦军的援军就要到来。”李建眼中又充满杀气,不是害怕。
“知道了。”林玉箫已经知道了,他已经知道。这是自己见好友的最后一面。
“所以玉箫,你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李建又指了指林玉箫背上的婴儿“还有他,开明王的唯一后人,好好照顾他,不要告诉他这一切。”
“知道!”林玉箫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的,李建的决心他已经知道。
“还有,陈越山回来了。”林玉箫又道。
“我知道!”李建并不惊奇林玉箫为什么知道,他也知道。他们一定已经交过手,从李成的眼神里他就已经知道。
“只是,他……”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问起他来。
“没有,我废了他的功夫,并没有取他的性命。”林玉箫明白李建的意思。
“谢谢。”
“保重。”林玉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明明已经保不住,为什么还要说保重。
“走吧。”李建招手。
林玉箫转身,却忽然又转回来,解下背上的婴儿,道:“你李建一生无子,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儿子,他叫李子建,也是我林玉箫的儿子。”说话间又上前一步,道:“再看一眼他吧。”
李建看着林玉箫手中的婴儿,正在沉睡的婴儿,热泪再也忍不住哗哗流下……
“保重。”林玉箫将婴儿再次绑在自己背上,转身头也不回跃下城头……
“玉箫,来生再见……”
“拦住他。”见林玉箫跃下城头,司马错忽然大声道,于是无数的秦军再次涌向林玉箫……
“玉箫……”李建很想冲下去帮助林玉箫,但是他不能,他已经听见南面传来震天的杀声……
林玉箫在重重的秦军中奋力的厮杀着,因为已经没有马,背上又有个婴儿,所以行动极为不便,身上已经负伤,鲜血也在涌出……
五里长的路,此刻在林玉箫看来却像是五百里一样,怎么也走不出去,气力已经快耗尽,林玉箫也在一点点的绝望,难道今日也要葬身此地吗?
不能,还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青色的剑影再次凌空而起……
回头望望益州城,已经不见了李建的身影,唯有远处隐隐有剑影飞出……
李建听见了南面传来的杀声,司马错也听见了,甚至整个益州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杀声实在是太大,太响……
司马错的进攻更加迅猛了,益州城的上空再次被鲜血染红……
就在林玉箫快要撑不住,就要倒下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剑影,还有马蹄的声响……
“千秋雪。”林玉箫已经看见,看见千秋雪已经一路杀将而来……
“上马。”千秋雪一到林玉箫跟前,便立刻道。
林玉箫一跃上马,后头再次望望,随着千秋雪一路杀出……
司马错此时已经管不了林玉箫了,指挥着全军奋力的攻向益州……
最后的大战终于来临。
最后的决战终于展开。
至于最后的决战如何,几十年后的人们都仍然忘不了……
司马错说那天的决战很激烈。
司马青说那天的鲜血几乎将整个益州漫灌。
林玉箫说他再也没有李建。
蜀国的人民说那天的天一直都是红红的,像夕阳。
千秋雪说那天西岭的雪几乎一夜化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