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
未时初刻!
益州城南!
爱子关……
未时的爱子关上可以看见日头已经渐渐西移,不再是当空的骄阳似火……
一股暖暖的风在爱子关上吹起,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吹来的,吹得城头的旌旗猎猎作响……
关外的蜀军依旧还在不停的挖掘着壕沟,宽大的壕沟已经隐隐可见雏形,又宽又大又深……
峡谷两边的山上的兵士已经将满山可以移动的东西全部都搬到了峡谷上方的山坡上,慢慢的堆砌着,又高又多……
李忠只留下了一千士兵在山上埋伏着,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将那可以将峡谷填满的石头,木材全部推下……
其余的一千兵士已经加入到挖掘壕沟的行列的队伍之中,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将军为什么要他们这么做,他们只知道。将军指令就要立马实施,就算完成不了也要实施,就算是错的也要立马实施,况且在他们的记忆里,他们的将军还没有错过,不论是李建还是李忠都没有错过,所以他们更要立马实施,而且实施得很好……
城北的壕沟因为那一千兵士的加入已经快了很多,但是比起城南的那条来,还是慢了很多……
李忠一个人站在城头,南面的那个关口的城头,他不需要去监督他的兵士的工作,他很信任他们,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得很好……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观察着秦军究竟何时能来,不论是秦军的援军还是司马错退回的军队,他都要让他们足足的喝上一壶,他现在已经在行动,而且已经完成了一部分……
就在未时刚到的时候,李忠就看见了,秦国的军队,只不过不是司马错的退兵,而是他的后续部队,后续的援军……
准确说不是看见,而是听见,听见浩浩荡荡的部队走在路上,脚砸在地面的声音,那声音之强,他这辈子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司马错的军队开进益州城外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
他想都不用想就已经知道。秦军究竟有多少,比自己的五千人马不知要多多少倍,而且还都是精锐,如果不是精锐绝对走不出这样的步子……整齐、有力。
李忠后头望了望自己埋伏在山上的军队,又望了望还在北门外挖壕沟的人马,惨然的笑笑,然后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快,赶快,一刻钟之内必须完成。”看了看前方秦军扬起的灰尘,李忠大声朝着南门外的兵士道。
沟里面的蜀军听见自己的将军发话,手上的速度又快了许多……
“弓弩手准备。”李忠又大声道。
瞬间,几百弓弩手便出现在城墙的各个要口。
“把关上所有的弓箭全部搬来。”
眨眼功夫,关上所有的箭矢便全部摆放整齐,只需上弓即可发出去……
“盾牌全部送上。”
盾牌又送来,全部按照李忠的要求结结实实的垒起来,就像是一排小暗阁,牢牢地把弓弩手围在其中……
“旗手摇旗。”
一声令下,蜀军的旗手便到位开始摇旗……摇的是秦军的军旗。
做完这一切,李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始望着已经可以看见身影的秦军浩浩荡荡懂得赶来,那脚步声更响……
秦军已经来到城下,壕沟已经挖成,两千蜀军也已经撤回,留下一千蜀军在待命,另外的一千被全部派去接着挖壕沟,挖背面的那条……
秦军的主将是司马错的侄子司马青,司马青亦是少年有成,加上又是秦国大将军的亲侄子,更是春风得意,此刻见关门紧闭,城上的弓弩手更是严阵以待,而城下则是一片狼藉,一条数丈宽的壕沟横亘在自己跟前,气不打一处来,忙让兵士出来喊话。
那兵士出来,喊话道:“关上的可是大将军的人。”
关上一千夫长道:“是,你们是什么人?”
那二十万军队是隐藏的,所以连司马错的三十万人也不知道,蜀军就更加不知道,这样反而还歪打正着。
关下那秦兵又道:“我们是大将军的援军,快开城门。”
那千夫长望了望李忠,道:“将军。”
李忠道:“问他们有何凭证?”
那千夫长便按李忠的意思问道。
那秦兵也无法回答,便又跑回去问司马青,不一会便带着把剑而来,在关下喊道:“这是司马将军的佩剑。”
司马将军自然是司马青,司马错是大将军,但是司马青整个秦国人也都知道,所以他的佩剑也就是信物。
那千夫长又望向李忠,谁知李忠还未答话,那秦兵便又喊道:“将军还问你们为什么挖这条壕沟?”
李忠对那千夫长道:“告诉他是为了防止蜀军逃跑的。”
那千夫长便又按李忠的话答道,谁知那秦兵也没有思考,便又喊道:“将军让你们快开关门。”
李忠又道:“告诉他,让他们进关。”
那兵士听到这话便回去报告司马青,只一会,便见秦军毫无防备的浩浩荡荡的又开始前行,那震天的脚步声又起……
“弓弩手准备,待他们的前行部队进入射程便万箭齐发。”
弓弩手的弓已经拉满,箭也已经上弦,只能令下……
秦军步步紧逼,以至壕沟边上……
“放垫子。”李忠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在壕沟边上的蜀军将编织好的垫子缓缓的放在壕沟上以供秦军过来。
当然,李忠并不是真的要放秦军过关,而是让他们走到一半是开始攻击,况且那垫子本就不结实,一个人在上面都摇摇晃晃,更何况是那么多大的秦军同时走在上面……
对岸的秦军也毫不怀疑,一个接一个的便开始往上走,一个接一个……
带到秦军走到一半的时候,李忠突然一声令下:“放箭,点火。”
嗖嗖的箭矢一根根的朝着秦军无情的飞去,瞬间便穿透前面的秦军的身体,关下的火也已经点起,草木做的垫子也瞬间燃起熊熊大火,转瞬间便落入深深的壕沟,随之而下的还有那垫子上的数百秦军……
一片惨烈的呼叫声夹杂着一阵阵的杀声,墙头的秦军军旗也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蜀军的军旗,在狂风中翩翩起舞……
“将军,蜀军。”司马青帐下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将领带着满身的伤撞撞跌跌的跑到中军司马青马前。
“知道!”怒不可遏的司马青在秦军中间摇摇的望着关上的蜀军军旗,又望着后退的秦军,恶狠狠道:“他妈的,怎么是蜀军,不是已经被我军攻占了吗?”
“将军,你看,大将军会不会已经……”望着关上的蜀军,一个将领道。
“放屁。”怒极的司马青听着这话,狂吼道:“那是三十万精兵,不是三十万头猪。”
然后挥动着手中的剑:“命令三军,强行攻关。”
言罢,挥剑打马向前前行飞奔而去,那些将领哪里容得三军主将亲自攻城,只得自己追上去“将军且休息,看末将去也。”打马便超过司马青直冲蜀军而来……
去也也只是去也,关外的蜀军也已经退到关内,关门被死死的封上,脖子粗的树干数十根紧紧的钉在大门上,密密麻麻的俨然又是一道。关门……
“放箭。”随着李忠一声令下,万千的箭矢又是密密麻麻的一阵朝着飞奔而来的秦军飞去……
箭矢落地,鲜血飞起……
飞起的鲜血比那骄阳还要艳丽……
比那火红的夕阳还要红火……
就像那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朵朵娇艳……
“杀!”关外的秦军又是一阵猛攻而来,数以万计的秦军又是一路飞奔而来,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大刀……
“放箭、放箭、放箭。”看着冲上来的秦军,李忠也挥舞着手中的利剑,站在城头,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大声嚎道。
此刻的李忠已经红眼了,红到非将司马错叔侄俩刨心挖肝……
“弓弩手准备。”看着一拨接一拨倒下的秦军,司马青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弓弩手。
“放箭。”
“放箭。”
秦军、蜀军。
司马青、李忠。
几乎同时喊道,两边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在空中对接,箭头抵着箭头,竟然在那一瞬间停顿在了空中……
而后才齐齐的落下,落在地上……
从无数秦军的头顶贯穿而下……
箭钉在地上,人也一并钉在钉上,站得笔直的,活生生的生命转瞬即逝,连死都不忘自己是军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战乱、箭矢、人亡。
无数的箭矢漫天的飞舞,无数的灵魂漫天嚎叫……
太阳失去了光辉,阴风吹起,鬼差的锁魂锁上套上了一串串的死人,一串串……
“放箭。”司马青还在大声。
“放箭。”李忠还在歇斯底里。
“放箭。”司马青打马向前。
“放箭。”李忠挥舞得更加频繁。
“放箭、放箭、放箭。”司马青的剑已经出鞘。
“将军。”千夫长急报。
“说。”杀红眼的李忠大声道。
“箭已经用完。”
“什么?”李忠再次大声吼道。
“将军,箭已经放完。”千夫长也红了眼。
“命令全军,拾起秦军的箭,裹上一切可燃之物,点燃,射出去。”
“是。”千夫长领命而去。
消停了,蜀军消停了,但是秦军没有消停,似乎是知道。蜀军已经粮尽弹绝,漫天的箭矢更加密集,不断的飞来,插在地上、插在城墙上、插在蜀军的背上……
整个天空中上演着一出出大戏,一出出箭矢,鲜血交相辉映的好戏……
整个天空成了秦军的舞台,秦军箭矢的舞台,他们在这个舞台上尽善尽美……
箭矢依旧在飞,鲜血依旧在撒,人依旧还在死亡……
蜀军在忍着、李忠在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