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略老舍(1899—1966),小说家、剧作家。满族,祖籍北京。原名舒庆春,字舍予。
1918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学校,担任过小学校长、郊外北区劝学员等职。五四新文化运动掀起的民主、科学、个性解放的思潮,把他从“兢兢业业地办小学,恭恭顺顺地侍奉老母,规规矩矩地结婚生子”的人生信条中惊醒;文学革命的勃兴,又使他“醉心新文艺”,由此开始生命和事业的新起点。
1924年,老舍赴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讲授汉语和中国文学。自1925年起,陆续写了3部长篇小说:《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3部作品陆续在《小说月报》上连载后,引起文坛的注目。1926年老舍加入文学研究会。1929年夏,绕道欧、亚回国。在新加坡逗留期间,为当地高涨的民族解放要求所鼓舞,创作反映被压迫民族觉醒的中篇童话《小坡的生日》。1930年7月起,到济南齐鲁大学任教。1934年秋,改任青岛山东大学教授。在这两所大学,相继开设文学概论、外国文学史、欧洲文艺思潮、小说作法等课程。课余继续从事创作。沿袭原来的艺术取向,创作了长篇小说《离婚》和《牛天赐传》等,都写得富有生活情趣和喜剧效果。
比之早期作品,描写从浅露趋向含蓄,相当圆熟地形成他作为幽默作家、北京人情世态的风俗画师、市民社会的表现者和批判者独特的艺术风格。面对愈来愈严酷的社会现实,创作出现两种新的趋势:一是日益关切国家大事,由此触发写作的灵感,如受到日本侵略者制造的“五卅”惨案的刺激,写了《大明湖》,“九·一八”事变引起他“对国事的失望”,遂有寓言小说《猫城记》的问世;一是更加关怀城市贫民的苦难,以此作为主要描写对象,《月牙儿》叙述母女两代沦为暗娼,《我这一辈子》诉说下级警察的坎坷经历。在《骆驼祥子》中,以农村来到城市拉车的祥子个人的毁灭,写出一场沉痛的社会悲剧。把城市底层暗无天日的生活引进现代文学的艺术世界,是老舍的一大建树。
从30年代初起,老舍开始写作短篇小说,作品收入《赶集》、《樱海集》、《蛤藻集》等。其中如《柳家大院》、《上任》、《老字号》、《断魂枪》诸篇,绰约多姿,精致完整,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抗日战争爆发后,1937年11月济南沦陷前夕,老舍只身奔赴武汉。于1938年3月,参加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出任总务部主任。他写于抗战时期的作品,也多以直接为民族解放服务为题旨。自1944年开始,进入长篇小说《四世同堂》的创作,回到所熟悉的北京市民社会和所擅长的幽默讽刺艺术。小说刻画深受传统观念束缚的市井平民,在民族生死存亡关头的内心冲突,于苦难中升腾起来的觉醒和抗争,自然也有消极逃匿和无耻堕落,是他抗战时期的力作,也是抗战文艺的重要收获。
1946年3月,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赴美讲学。一年期满后,继续旅居美国,从事创作和将自己的作品译成英文。
得知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老舍立即启程回国。新社会的新气象使他极为振奋,不久就发表以艺人生活为题材的剧作《方珍珠》。1951年初创作的话剧《龙须沟》上演,剧本通过大杂院几户人家的悲欢离合,写出了历尽沧桑的北京和备尝艰辛的城市贫民正在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是其创作新的里程碑,他因此获得人民艺术家的荣誉称号。50—60年代,他在文艺、政治、社会、对外文化交流等方面担任多种职务,但仍然勤奋创作。作品以话剧为主,有《春华秋实》、《西望长安》、《红大院》、《女店员》等,以刻画北京市民告别旧生活、迎接新时代的精神历程的作品较为成功。
自50年代后半期起,老舍在话剧《茶馆》、《义和团》(又名《神拳》)和小说《正红旗下》(未完成)等作品中,转而描绘近代北京的历史风云。《茶馆》以一座茶馆作为舞台,展开了清末戊戌维新失败、民国初年北洋军阀盘踞时期、国民党政权崩溃前夕3个时代的生活场景和历史动向,写出旧中国的日趋衰微,揭示必须寻找别的出路的真理。老舍的话剧艺术在这个剧本中有重大突破。《茶馆》是当代中国话剧舞台最享盛名的保留剧目,继《骆驼祥子》之后,再次为老舍赢得国际声誉。
老舍在40多年的创作生涯中,思想上艺术上不断取得重要进展和突破。他写作勤奋,孜孜不倦地涉猎文学创作的各个领域,是位多产作家,一生写作了1000多篇(部)作品。“文化大革命”初期遭受迫害,于1966年8月24日自溺于北京太平湖。
婚恋1929年的冬天,老舍从英国回到北京后的一天,在与他的好友白涤洲叙旧时,白涤洲问起他的婚姻大事,老舍支支吾吾地说:“父母做主的那段婚姻,虽说退掉了,至今想起来也让人伤心。我刚31岁,还不着急呢。”可是白涤洲却说:“怎么不着急?男大当婚,遇到合适的机会就该张罗了。”白涤洲这样说,事出有因。原来他的朋友有个妹妹叫胡絜青,已经26岁了,她母亲常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着急,就让胡絜青的二哥找他的朋友罗常培、白涤洲留心物色。恰巧此时老舍回到北京,罗常培与白涤洲都相中了老舍。
怎么先让他们见见面呢?白涤洲与罗常培就请北京师大音乐系的一位朋友出面,带着他的学生胡絜青拜访老舍。胡絜青自幼爱好文学,与几位女同学组织了一个文学社——真社。她们读过老舍的《老张的哲学》、《赵子曰》等长篇小说。如今听说老舍回到北京,很希望能见到这位心仪已久的著名作家。于是胡絜青就代表“真社”社员,来请老舍给她们辅导创作。老舍一向平易近人,对青年学生的要求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事后胡絜青和老舍才得知这是白涤洲、罗常培他们有意安排的。后来,白涤洲、罗常培先后三次轮流做东,宴请老舍和胡絜青,而胡絜青没有拒绝,也没有明显地表示出什么。
第二年的夏天,老舍应山东齐鲁大学之邀担任中文系副教授,要离开北京。尽管在与胡絜青的三次接触中,她没有明确表态,但是老舍已察觉到胡絜青的默许。不过老舍也有所顾虑:虽说他俩都出身于满族正红旗,可是两家的家境相差悬殊。胡絜青出身于正三品的参将,老舍却出身于正红旗的护军。他担心门不当、户不对,容易产生意见分歧,影响婚姻关系。他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事先摊牌,把丑话说在前头。终于老舍给胡絜青写出了第一封信:“我们不能总靠吃人家饭的办法会面说话,你和我手中都有一支笔,为什么不能利用它——这完全是属于自己的小东西,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写出来。
”“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像个日本少女,你不爱吭声……你我都是满族人,生活习惯一样。你很好学,我对外国名著、外国地理、历史、文学史也很了解,彼此有共同语言,能生活到一起。”老舍还在信中提出“约法三章”:第一,要能受苦,能吃窝头,如果天天想坐汽车就别找我;第二,要能刻苦,学一门专长;第三,不许吵架,夫妻和和睦睦过日子。胡絜青读了老舍的信,不但没有反感,反而觉得与老舍的心贴得更近了。她当即给老舍回了信,很婉转地表示了她非常钦慕老舍一心向上,互敬互爱和积德行善的行为。老舍得到胡絜青的回应之后,异常兴奋和激动,就每天给她写一封信,谈爱情、谈婚姻、谈家庭、谈人生、谈文学,几乎无所不谈,连续写了一百多封信。几个月的鱼雁往还,越来越拉近了他们的思想感情,成为不能须臾离开的情侣了。
姑娘时代的胡絜青手巧爱做衣裳。朋友们告诉老舍:你看胡絜青,每天准换一身衣裳。老舍赶忙去信说:“……我可没钱供你,看来,你跟我好,就得牺牲这衣裳。我不能像外国人似的,在外面把老婆捧得老高,回家就一顿打。我不会欺负你,更不会打你,可我也不会像有些外国男人那样,给你提着小伞,让你挺神气地在前头走,我在后头伺候你。”
1931年夏天,老舍回北京度假时,与胡絜青举行了结婚典礼。结婚后的第二天,老舍对胡絜青说:“我有一句话必须说清,平日,如果你看到我坐在那儿不言语,抽着烟,千万别理我,我是在构思,绝不是跟你闹别扭,希望你别打扰我。”他又说:“咱们要和睦相处,决不能吵架拌嘴。”在他们相伴相依的35年中,胡絜青很好地履行了老舍的“约法三章’,他们共同生活了35年,从没有红过脸。
教子1942年8月,老舍写过一篇叫做《艺术与木匠》的文章,其中有这么一段:“我有三个小孩,除非他们自己愿意,而且极肯努力,做文艺写家,我绝不鼓励他们,因为我看他们做木匠、瓦匠或做写家,是同样有意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别。”
老舍在给妻子的一封信里谈到对孩子们的希望时写道:“我想,他们不必非入大学不可。我愿自己的儿女能以血汗挣饭吃,一个诚实的车夫或工人一定强于一个贪官污吏,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