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站立在古老的桥头,眺望着对岸笼罩在烟云中的山脉,叹息着自己未明的神伤。任略带着冰凉的清风吹拂过面颊,吹动我那如白雪般一尘不染的长袍,似乎这样的迎风而立可以吹散那一抹凝在指尖的悲伤。
沧桑的青石板映照着夕阳,投射出岁月无情的痕迹,道道的沟壑从溪边的起点一直延伸过整个桥头,延伸过那千年的足迹,却不知在等谁无意的经过。
夕阳的渐落奏起黄昏终结的序曲,天际的红霞也沉浮在苍穹落笔的画卷,但却迟迟不肯散去。听人说,那是神对即将离开人界魂们的仁慈,让他们在诀别之前,再次俯瞰这曾经的流转了百曲的浮世。
可是,真的有神吗?那飞洒在天际的霞光,真的是那些魂们最后的叹息?
我凝望着远方那高耸的群山,望着夕阳最后一缕光线的消逝,默默的闭上了双眼,一天又将这样平淡的过去。
我的名字叫倾夜,出生在帝乾王朝的皇室,当今皇上的第二子,也是皇后的二儿子,而我的亲哥哥便是当今的太子,烬澈。
原本我认为自己真的只是帝乾的皇子,而我的一生也都会在皇城里无为的度过。然而,十年前的那场巨大的政变却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或者说,让我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我真的属于帝乾吗?这个凡世真的是我归宿吗?或者说,真的有神存在吗?
直到现在我都还清晰的记得当时的场景,那些护卫是怎样的保护着我们突出重围,又怎样一个一个倒在血泊里,有的甚至被乱箭射死。即使这般的惨烈,他们依旧拼死抵抗,为的只是保护我们两个突出重围。
那一年,我九岁,烬澈十一岁。
这场政变究竟还是造成了帝乾王朝巨大的震荡,我已不记得究竟有多少人死于那场战乱,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唯独记忆的只是誓死保护我们的卫队,以及最强的引烨。
当我们冲出帝乾王朝的皇城沽锦城,身后的宫殿已经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而保护我们两人离开的百位帝乾王室的护卫队仅剩下寥寥数十人,其中一个便是卫队第一人引烨。
然而,引烨不仅是皇室的第一高手,还是我的老师。
在政变发生前的六年里,引烨一直做着一个老师该做的事,但却从来没有展现过他绝世的武艺,哪怕是一点。
他看起来很平凡,总是面带着微笑,丝毫没有一个绝世强者应有的风范。他总是很喜欢静静的注视我,注视着我从小就很妖邪的脸庞,同时脸上浮现出一抹沧桑而慈祥的笑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加入到皇室护卫,因为加入了卫队就意味着一世都得受限于皇室,是一种另类的对自由的禁锢。像他那般的身手,即使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的手段也近乎如同神话中的法力一般,无人能及。而这类人都是比较热爱自由,无拘无束,可是他却自甘卖命于帝王家。
而他面见父王的第一刻起就直截了当的阐明了只做我一人的老师,他对父王说的最令人震惊的一句话就是,“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保护他。”
这些都是父王在我七岁那年告诉我的。
父王还告诉我,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晚上,迷离的月光将整座沽锦城笼罩在一片的朦胧,未央宫上突然的一束巨大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同时整座的沽锦城里盛开了满地的蓝色妖姬。
幽蓝的妖姬映照着月光,映照着那冲天而起的蓝色光柱,将整座皇城拥簇在一度的梦幻和忧伤。同时,在遥远的千里之外,虚无缥缈的幻凌群山也呼应着皇城投射出一道同样巨大的蓝色光柱。
两道光柱交相呼应着注入云霄,把相隔千里的那片天空染成一色的幽蓝。翻滚的云彩不停的交织、分离、重组,到后来竟绘成了一副别样的画面,生活这片天空下的人们也都见证了这样的一幕奇迹。
画面里,漫天的蓝色花瓣旋舞在空中,飘落下那一瞬的唯美,飘落在月儿深情的歌唱。一名身着华丽却血迹斑斑白袍的男子身影在花瓣雨中模糊不清,他的左手紧握着一杆三尺来长如笔一般的神器插于地面,倚靠着它坚持着不倒下去。
那杆笔上不停的有鲜血流下,染红了笔下的地面,染红了那落下的幽蓝,亦染红了夜半末了的凄凉……
他白皙的指尖缓缓抬起,轻拈起舞动的一片,但又深情而无力的垂下。
他终究还是倒了下去,倒在了三更初露的寒芒。正在这时,天空的画面猛然的碎裂,如同破碎的梦境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那两束巨大的光柱也随之而消失。然后,我来到了这世上。
我这样不平凡的出生注定了要遭受大臣们的质疑和好奇。为了平息下这股风波,同时也为了自己的好奇,父王请来了帝国最强大的占卜师梨芯为我卜卦。卜卦的结果只有父王一人知道,而他,似乎也不打算要告诉我些什么。
父王对外宣称这一切的奇观乃是天象,乃是我帝乾盛世的映照,我的出生则会庇佑着整个帝乾的繁荣与辉耀。
但是,在那之后,父王看见我的时候,除了一个父亲应有的慈祥与爱之外,似乎还多了些什么,有时候我甚至感觉到还有那么一丝的尊敬,又或许,这只是我的幻觉吧。
也就是在我降生之后不久,引烨便找到了我的父王,从我三岁开始就成为了我的老师。
在引烨做我老师的六年里,他教给了我很多东西,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最喜欢的,则是听他讲述那七个凄美的爱情神话,被他称之为夜语七章。
我记得,只要引烨讲述起那几个神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总是充满了感动与希冀,而他的双眼也会渐渐的失去焦距。
那是七段堪称完美的爱情神话,也正是这七个故事让我对唯美的爱恋充满了向往。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现在也只能清晰的记起四章,其余的三章都已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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