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融融落下,照亮了漆黑的街巷,二人慢慢走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叶府后门外,浅语上前轻轻推开门,探了探头,看看没人,轻声喊道,“小姐,快一点,趁着没人,咱们溜进去!”
谢泓清,不,是叶琳琅回神,道:“本小姐回自己的家还用这样偷偷摸摸吗?”说着就上前将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浅语吓得浑身发颤,看看叶琳琅却已经走出十几步远去了,少不得跟上去:“小姐,要是被人碰到告诉了大小姐您这么晚回来,又有您受的。”
叶琳琅笑的肆意,映着乱发遮掩的小脸别有一种阴寒味道:“你家小姐已经不傻了,她再想欺负你家小姐可没那么容易。”
一死一生,叶琳琅觉得三年前执掌谢家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叶琳琅跟着浅语走去,越走眉头皱的越紧,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浅语停下了步子:“小姐,到家了,夫人想必等急了,我们快进去吧!”
叶琳琅抬头,看着斑驳的门上悬挂的匾额,再看看门前足有一人高的杂草,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两下……“百草园”。
这一路走来就杂草丛生,仿佛到了荒山野岭,到了跟前更是过分,这简陋的小院子几乎被都草埋了,难怪……难怪叫做百草园!
叶琳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抬步走进去。
百草园唯一的卧房里,瘸了腿的桌子上一灯如豆,靠北一张床上,破棉被已经露出发黑的棉絮,一名妇人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眼前娇艳明媚的黄衫女子嚎哭着摇头:“你……你……你在骗我?琳琅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打死她?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问老爷。”妇人说着就要下床,却堪堪摔倒在地。
浅语一惊,提起裙子就要跑进去,叶琳琅一把将她拉住:“嘘!”
琳琅拉着浅语猫着腰躲到廊下,轻轻抬头从窗户缝里朝里看去,昏暗的灯光下,一名中年妇人憔悴的面上泪如雨下,此时正倒在地上,果然有几分自己母亲的影子。
她心中一酸,想必这就是自己的姨母了。
再看那黄衣女子,趾高气昂,眸中毒光闪烁,笑的得意,身后丫鬟婆子跟了一大堆,此时她微微弯腰,“啪!”一巴掌打在妇人脸上:“你说谁是本小姐的妹妹?奴婢生的也注定是奴婢,就凭那小蹄子,她也配?”转身对身后的丫鬟喊道:“彩鸢,给我教训教训这贱婢,要她明白明白这叶府里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凌夫人泪如雨下,只是摇头,却不再言语!
窗子外,叶琳琅看着彩鸢扬起手活动手腕的缺德样,轻轻抿起了唇角:叶瑾萱,你以为我谢家的人好欺负吗?
她伸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轻轻在手中揉捏,就等着那丫头敢打下去,她便废了她的手。
忽然,平地风起,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叶琳琅打了个响指,这下好玩了,俗话说做贼心虚,她倒要亲自验证一番,看屋里那贼心虚不心虚。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屋里叶瑾萱见那门无声无息的开了,院内又是风声簌簌,阴风阵阵的模样,却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忽然,风中一阵细细的呼喊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还我命来……
“谁?”叶瑾萱看向门外,大声喝问,企图为自己壮胆子。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一名披头散发浑身血渍的女子直直伸着双手,一跳一跳的朝门口而来,瞬间就来到门前,“姐姐……我死的好惨……好痛啊!咯咯咯……好痛啊!”
像是配合女子的到来,晴朗天空瞬间被乌云遮蔽,风吹着院子里的杂草沙沙作响,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少女苍白的面庞,一道道鲜血从发际流下来,瞪大的眼睛……
“啊……”
一道尖叫划过夜幕下杂草丛生的百草园,接着是“咕咚”一声重响,叶瑾萱竟然……晕过去了!
“这么不经吓啊!”叶琳琅嘟嘴,抬头,凌厉的目光扫过战战兢兢的众丫鬟仆妇,只见这些人被吓得紧紧闭着眼睛,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朝她磕头:“二小姐饶命,饶命啊!是大小姐害了你的性命,你找她,找她啊!不关奴才们的事!”
叶琳琅大喝一声:“起来!”
众人被她一声呵斥惊醒,都睁开眼,瑟瑟发抖的看着她大气不敢喘一声。
叶琳琅轻嗤一声,目光陡然冷冽:“带你们小姐回去!记得告诉她,出来混的,早晚都得还!”
众人仿佛得了赦令,忙七手八脚的抬着叶瑾萱出去了,在院子里尤且摔了两个跟头,叶琳琅瞧着叶瑾萱的发髻被摔得散乱,身上也沾满草屑,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禁轻哼一声,转身上前扶起怔怔的看着她流泪的中年妇人:“娘……琳琅没事,让您担心了。”
母亲去的早,姨母的身上有母亲的味道,她心中涩涩的,眼睛似乎有些不舒服,习惯性的抬手,却猛然想起,如今的自己,不知道饥饿,不知道疼痛,不知道寒冷炎热,也不会流泪了。
“琳琅……”凌夫人一把抱过她,大哭道,“我的琳琅没死……我的琳琅没死……”
叶琳琅轻声安慰凌夫人道:“娘,琳琅没事,琳琅没事啊!琳琅还要孝顺您呢!”
“琳琅……”凌夫人听到叶琳琅的话,半晌,心中的狂喜要将她湮没,喜悦的泪水脱框而出,“我的琳琅……终于,好了……这就好,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