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往生城,听起来可不就是枉死的鬼呆的地方,于她,也算合适。
“傻丫头,叶瑾萱这是要害死你,说什么娘也不能看着你嫁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魔鬼!我去找你爹。”凌夫人说着,强撑着下床,喊浅语服侍她更衣。
琳琅站起身,扶住凌夫人,阻止道:“娘,这件事情你以为爹会不知道?”
“叶瑾萱是要做皇后的,她撺掇着皇上下的圣旨,你爹怎么知道?”凌夫人看向她,理智与感情纠结,她下意识的抓紧了琳琅的手臂,“你爹不是那种出卖女儿的人,听娘的,我们去找你爹,你爹不会坐视不管的。”
琳琅看到这样的凌夫人,恍惚看到了前生的自己,不管那个人如何对待自己,自己都执拗的相信那个人的感情,直到临死的前一刻,仍旧想着那人会出现,甚至附魂重生之后,也想着,那人或许会有一点难过,殊不知,若非怕百姓非议,他早就立了叶瑾萱为后。
“娘,这么些年了,爹要管我们早就管了。”
“不是的!琳琅,你爹毕竟是个男人,又是朝中重臣,后院的事情,毕竟不方便插手,而你以前又是个……”凌夫人泪水汩汩流下来,努力为心中的男人争论,却也觉得苍白,“以前你生病,你爹为了家族声誉才做的残忍了一些,可现在你已经好了,我们去找你爹,你爹不会不管的。”
琳琅看着凌夫人眸中微闪的光亮,忽然觉得让这个妇人知道实情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也唯有让她看清楚事实,她才能重新站立起来,琳琅答应了一声:“那我跟娘一起去!”
伺候凌夫人洗漱更衣,梳起发髻,琳琅在她苍白的面上匀了点胭脂,使她的面色看起来好一些,便与浅语扶着她一起往前院而去。
此时的叶尚书正在书房里与几名门客欣赏一幅前代王重阳的山水画,不住的缕着胡子赞叹道:“好,好,好!”
叶尚书迎立新君有功,大女儿又即将入主中宫,这现下往生城主来朝贺,有意在大胤选一位夫人,各家都恨不得将女儿藏起来的时候,他竟然大义灭亲,将自己的小女儿推出来,给皇帝解决了难题,一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而这阿谀奉承的人自然也比往日要多,这幅千金难买的《重阳山水图》便是下边的人孝敬上来的。
众人正纷纷附和着与叶尚书讨论这幅画的笔法布局,外边的小厮忽然来报:“百草园的夫人和小姐求见。”
叶尚书听了,面色当即一变:“她们来干什么?”
门客们也是一惊,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想必是得了圣旨,来谢恩吧!”
叶尚书捋着胡子,心下想要不见,但这女儿怎么也指婚给往生城主了,这往生城主是何人?皇上都惧怕的人物啊!虽说这女儿不太可能得宠,毕竟是疯了那么些年了,但万一这女儿得宠了呢?到时候吹吹枕边风,自己怕是就有麻烦了。
他衡量再三,只得遣退了众人,让小厮将母女二人带进来。
琳琅扶着母亲走进叶尚书的书房,抬头便见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副副字画,看得出都是名家手笔,价值连城的,再看笔海里大小各异的笔尖如倒立的刀锋,桌上铺着雪白的宣纸,书架上的书层层罗列,博古架上只摆了几个古朴的花瓶,处处透着一股子文人的清高气息,只是……太过刻意了,倒显得有些做作。
再看案桌后边坐着的中年男子,清瘦精明,鬑鬑有须,一身青布衣衫倒也显得挺拔干净,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怪不得母亲到现在念念不忘。
她忽然想起一句《诗经》: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或许这个“脱”字,都是源于自己的心魔吧!只要破除了心魔,便没什么不可脱了。
琳琅盈盈一礼道:“想必这位就是父亲吧?琳琅见过父亲!”
此话一出,不光叶尚书愣住了,凌夫人也是面色大变……
叶尚书面色青红白黑如此变了三番,终于压下了心中怒气。这话原说的不错,也叫人挑不出错处,硬要挑,只怕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起来吧!”看到琳琅,叶尚书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一身风华,清润优雅,眉目间柔中带刚,不同时下女子的柔弱,且透着一股坚韧,直觉这女儿不简单,一瞬间,叶尚书竟然闪过要是这个女儿做了皇后或许更好的念头。
“老爷……”凌夫人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半晌,下定决心问道,“老爷,您知道皇上下旨给琳琅赐婚吗?”
叶尚书抬眼看去,只见妇人面色憔悴,眼角皱纹深陷,看起来落魄狼狈,与苏夫人的精致优雅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禁心中先有些烦闷,只道自己年轻时候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女人?
叶尚书道:“那是皇上的隆恩,我们心中感念便好!”
他如此说,便是知道了?凌夫人只觉的惊天一雷,霎时间眼中泪珠滚滚,却不死心的问道:“您……您知道皇上将琳琅赐婚给了谁吗?”
“怎么了?”叶尚书听闻,心道她还没完没了了,没好气道,“皇上赐婚,何等的风光,你这是做什么?让人知道,还要不要命了?”
凌夫人终于忍不住哭出来:“皇上要将琳琅嫁给往生城主,老爷,你去求求皇上吧!琳琅她是你的亲骨肉,您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啊!”
“琳琅,快扶你母亲回去,皇上赐婚是荣耀至极的事情,这般哭哭啼啼不嫌晦气吗?”叶尚书嫌恶的看了凌夫人一眼,对琳琅道,“好好呆在百草园等着成亲,一应东西都不会少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