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月色下,红瓦琉璃的落花阁中,谢泓清静静坐着,斑驳的月光将那并不出众的五官掩映,衬托的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更加的美丽。
谢泓清望着夜色氤氲中的亭台楼阁,心中百感交集,赔上了谢家的百年家业,经过三年的风刀霜剑,皇位争夺之战终于以他们的胜利而结束,沧海桑田,大胤的历史终于翻过了新的一页……明日午时,他的夫君齐王赵霁将登上那个众人仰慕的位置,而她也不再是齐王妃,而是大胤的皇后。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赵霁身上,男子的绝世容颜在月光下斑斑驳驳,更添魅惑,漆黑的眸子看起来邪气而妖娆,淡淡笑意不达眼底,薄唇冷漠凉薄。
据说……
唇薄的人无情。
她心中苦笑一声,三年夫妻,她将整个谢家和她自己的全部生命投入到他的理想里面,他却从来没有对她卸下冷漠的外衣,平常夫妻间的蜜语更是不敢有的奢望。
有时候她想,是不是,那时候年少的自己太过任性?
是了,那时候的她,是江南第一商谢家的独生女儿,父母去世之后独自撑起偌大的家族,聪慧之名传遍大胤,有人羡慕有人不耻,那时候,年轻的自己恣意潇洒,在万人汹涌的大街上,一眼便看见了他……鲜衣怒马,邪魅风流的男子。
从此便一心一意的要嫁他。他说他的妻不能是士农工商最低贱的商人,她立马将所有的商铺关闭,脱手卖出,再将银票大把大把的交给他叫他支持前线的军队;他又说女子就该柔弱温顺,相夫教子,她便敛尽了所有光芒,努力去做一个柔弱温顺相夫教子的女子。
从此,世上再无谢家贵女,有的是一个日益苍白憔悴的妇人。
发觉她的走神,赵霁提起酒壶,亲自给她斟酒,声音平淡柔和:“清儿,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她快速的回神,不自在的笑,“我在想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三年,好长的时间,你看……我似乎都有了第一缕白发!”她扯起了鬓角的发给他看,那里边,赫然有一根长长的白色头发。
赵霁只是一眼瞥过:“你才二十岁!”说着举杯抬手。
谢泓清与他碰杯,晶亮的眸子仿佛带着一丝哀怨:“慢慢就会多了,不过也好,至少来日不必悲叹红颜未老恩先断。”赵霁若成了皇帝,少不了三宫六院,而她今年已经二十岁。
“赵霁,今晚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来日不管如何,我只要这一个答案!”不知是因为月色太好,还是借着酒意,她胸臆中充斥着一股执拗的气息,隐约间,她似乎觉得若是此时再不问,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你说!”简短的回答,对面的男子甚至没有抬头。
“你……爱过我吗?”
男子怔然抬头,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至少,在他以往的记忆里,这个女子只会傻傻的讨好他,却从来不会向他要求什么。
夜色阑珊,月光斑驳,喝过酒的她眼神迷离,清透空阔,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美丽。
他刚要开口,被外面传来的一声禀报打断:“王爷,兵部尚书叶文忠大人求见!”
赵霁听闻,匆匆起身:“本王离开一下!”
说完,挺拔的身影毫不犹豫的朝夜色深处走去,她怔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久久未曾回神……
“王妃!”
清丽娇俏的声音响起在落花楼中,谢泓清蓦然回神,看向从楼下走上来的黄衫女子,流云回雪般的姿容,微微扬起的美丽头颅,优雅的颈项,一举手一投足都彰显着不凡的身世,不过……她并不认识她,什么时候守卫森严的齐王行府是个人就放进来了?
当即她的面色有些发沉。
“王妃姐姐,本小姐叫叶瑾萱!是王爷让我来的。”柔柔的声音响起,来人自我介绍,看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打量,语气居高临下,没有丝毫的恭敬,一步步的逼近她。
“叶瑾萱?叶尚书的大小姐?”这叶瑾萱她有所耳闻,号称京都第一的才女加美女,而这次攻下京都似乎叶尚书出力颇多,但落花楼外边层层守卫,她如何能悄无声息的进来?
忽然,胸口一阵穿刺的疼痛传来,她身子一晃差点摔倒,碰倒了桌上的酒杯,一阵平平砰砰,玉瓷酒杯滚落,碎了一地。
叶瑾萱见此,却笑了:“是毒发了吗?”
谢泓清一听,猛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王爷怕姐姐死的不明不白,故而要瑾萱来告诉姐姐所有的事情……王爷与瑾萱两情相悦,希望姐姐可以让贤!”叶瑾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谢泓清挥落叶瑾萱的手,看着叶瑾萱笑得得意的唇角,胸口的刺痛传来,她分不清是听到叶瑾萱与齐王两情相悦的心痛还是毒发的痛楚,只感觉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眼前景物慢慢模糊。
叶瑾萱哈哈一笑,轻哼道:“齐王大军得以顺利攻下京都,都赖我爹爹出力,如今大局将定,但也少不得我爹爹从中斡旋,你不过一下贱商女,要才没才,要容貌没有容貌,要家势更没有家势,明日王爷登基便是皇上,只是你如何做得母仪天下的皇后?”
“不会的……我要见王爷……”谢泓清一只手扶住栏杆,摇头看着叶瑾萱,努力保持脑中的一线清明。
“王爷现在在和我爹谈明天登基的事情,哪有时间理会你。”叶瑾萱狰狞笑道,“刚刚的毒酒姐姐已经喝下,还有什么不明白?姐姐,你不是爱着王爷吗?自然是希望他好,你出身贱籍,齐王殿下若有你这样一个皇后,只会白白被人看不起,若是我,就不一样了……我爹是前朝重臣,手中尚掌握着三万禁卫军,不管是对于他登基还是登基后朝堂的稳固,都有很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