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某些人的时候,虽然嘴上说“麻烦、头疼”,其实心里藏着种微甜的宠溺。好比脱线星人麦芒,好比大概是和她乘同一辆宇宙飞船来地球的她姨妈,好比总跑“脑休眠”和“想太多”两个极端的京芷卉……仔细回想起来……等等!“为什么我身边连一个正常女性也没有?”一路都在对自己进行心理调适的谢井原终于在家门口怔住,蹙着眉扶住墙。
精神支柱只剩下那么一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也许这所谓的“大任”,就是指必须去面对另一些发自内心想要回避的人。
井原自己用钥匙开了门,换鞋的过程中,听见母亲在用有别于平常的大人语气说话:“……不管怎么说,对孩子来说都太难了。”接着是父亲那比平时更为严肃沉重的说话声:“可井原也不是普通的孩子,还是等他回来自己做决定吧。”
“如果让他做决定,他一定会同意,你们不能利用一个孩子的善良。”母亲拔高了音调。
“别老‘孩子孩子’的,他现在已经成年了。再说,什么叫‘利用’?我们也不会强迫他。”
百年一遇,父母之间产生分歧,而且分歧的焦点在自己,井原满腹狐疑地关上家门,走进客厅,全家和客人都坐在沙发上。麦芒坐的是正对着井原这个方向的单人沙发。因此井原最先看见神色凝重一语不发的女生。目光转过一个锐角,才看清坐在中间的客人。
六年多没见,当年负责麦芒妈妈案子的高警官,虽然早已不是翩翩少年,但五官轮廓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是他。
“唷……这是……谢井原?”语调中还有几分不肯定。
显然六年间井原的变化远远大于高警官的变化。
“啊,回来啦。”父亲站起身往母亲身边挪了个位置,示意井原过去坐在他身边。
井原没做声,把书包随手撂在脚边,钥匙搁在茶几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压抑的房间里略显惊悚。
“是这样的。”高警官解释道,“你姨妈的案件已经重新开案了,但没有什么新线索,现在陷入了胶着。因为你是第一发现者,这个案件又没有其他目击证人,所以我们想请人对你催眠,看你能不能想起一些新的细节。毕竟,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子,可能忽略了一些对案件有帮助的……”
井原斩钉截铁地做了个打断的手势:“想都别想。”
屋里的三位成年人像定点闹钟一样迅速把脑袋摆向面朝井原的方位。井原的父母则是想都没想过他会拒绝这个听起来对自己有害而对破案有益的提议。至于高警官,与其说是对强势的拒绝感到惊讶不如说是对此感到诧异,只是条件反射地想得到进一步的解释。
井原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只是说得更明白无误一点:“我不会接受催眠。我所看见的一切,现场调查人员都已经拍照取证。请你以后也别白费心机上门拜访了。我们进去吧。”最后一句话是对麦芒说的。
小姑娘之前一直双目无神地发着呆,眼睛还有点肿——井原猜也知道是她拜谒自己“灵堂”的结果,这会儿被召回魂,乖乖地跟着哥哥回了各自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