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仿佛有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就那样生生剖开她的胸膛,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剜出来,然后再绞成支离破碎的血肉模糊。曾经从来不曾想过的情节,像电影里一样的情节,就那样发生了,真实得她无从怀疑。
她穿着薄薄的睡衣坐在窗前的地毯上,窗外夏末秋初,草地上虫声唧唧,一弯残月映出惨淡的白光,像一层银色的薄纱,虚虚笼住视线里的一切景物。
星子淡了,月亮落了,天亮了。
家里专门负责照顾她日常起居的佣人梅子发现她时,她已在地毯上坐了一夜,浑身冷得像冰块一样。
梅子大呼小叫: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穿这么少坐在这里,生病了可怎么办呀?”
她扭过发僵的脖子,失去焦距的瞳孔对上眼前模糊的脸,凄清的笑了:
“生病了又怎么样?反正他/她也不会在乎。”
梅子听见她沙哑的声音就急了,根本没心思去想她话里的人是谁,赶紧扶她躺回床上,又赶紧下楼熬姜汤打电话叫家庭医生去了。
她躺在软软的大床上,温热的泪从眼角滑下来,滑过乌黑的发际,无声隐没在幽蓝的青丝里。
窗外下起雨来,雨点滴滴嗒嗒的打在法国梧桐的叶子上,仿佛一曲单调的曲子,永远都显得那么苍白凄凉。父亲来看她的时候,她的意识模模糊糊,隐约间听到他低低的叹息,和轻声跟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
她恍惚的笑了一笑,小脸偎向他宽厚的手掌,喃喃唤他:
“爸爸。”
“可怜的孩子……”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很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自已在哪里,梅子就靠在床沿上打盹,年轻女孩子,做这样的工作不是不需要耐性和毅力。难为她在这里守了这么久,静妤轻轻叫她:
“梅子!”
梅子一下子就惊醒了,揉揉眼睛,惊喜的看着她,然后伸手放在她额头。
“小姐,烧退了。”
静妤脸色苍白,心里想,原来又发烧了。难怪她一直觉得头昏脑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梅子不肯,说:
“我不累,张妈煮了粥在厨房里,我去给你端来。”
“你别忙了,我吃不下。”
梅子见她情绪低落,连眼角都仿佛带着泪,她心里着急,又怕静妤难受,于是说:
“那我叫梁小姐过来陪陪你吧。”
静妤不想让蜜儿担心,
她知道,蜜儿最近跟白正恩因为白雪的事情闹得颇不开心,连她亲生父亲都过来了。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让蜜儿为她的事情操心?
“你别叫她了,省得她又大惊小怪……”
梅子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在医生开的药十分有效,她吃了两次就差不多恢复精神了。
天气也突然好起来,下过雨之后,虽然并没有明显的降温,但已不那么躁热了。她在屋子里闷得发慌,梅子拿了她的琴来,她试着调了音,弹了两首曲子,才发现原来手已经那么生了。
梅子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小姐,有你的信。”
她刚好将琴放回琴盒里,疑惑的从梅子手里接过信来。拆开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
“这信是谁送来的?人呢?”
梅子摇头,与她一样疑惑不解。
“不知道,我听到门铃响就跑出去看,这信就丢在大门里面的地上。门外根本没人。”
她怔了怔,胡乱将信纸叠好塞进琴盒里。梅子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担心。
“小姐,出了什么事?”
静妤心乱如麻,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对她说: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梅子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转身走了。
她去浴室洗了把脸,又化了个淡妆,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然后换了衣服,拿包包下楼去。秦伯正在督促佣人打扫卫生,见她换了衣服下来像是要出去,不由得蹙了眉。
“小姐,你还病着呢,不能出门吹风的。”
静妤朝他弯了弯唇角,笑着说:
“秦伯,我已经没事了,再说我又不用走路,叫司机送我吧。”
“小姐这是要去哪儿?”秦伯还是不放心的样子。
“就是有点事要去一下店里。”
秦伯听她说要去店里,这才放心了些,又见她气色还不错,于是叮嘱了她几句便叫人去寻司机了。
她成功走出家门,快到都市丽人的时候,她找了个借口下了车,叫司机先回去了,然后拦了计程车直奔信上说的那间酒店。
前台小姐十分尽责的对她说:
“小姐,请原谅我们不能透露酒店客人的信息。”
“可真的是他叫我来的,他的名字是蓝英杰。”
“请原谅,我们真的不能……”前台小姐没有丝毫的不悦,妆容得体的脸上微笑依旧,并且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一道略显稚嫩的童音在静妤身后响起。
“她是来找我的!”
静妤吓了一跳,倏的转头,视线下移,对上一张眉目清峻的小脸。这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乌黑的头发修剪整齐,那对眉毛跟那个人一样,又浓又黑,斜飞入鬓。一双乌漆色的眸子里散发出不必于这个年纪的世故与冷漠。从线条分明的轮廓已经隐隐可以看出长大之后是怎样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