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难过到了极点,只有一种翻江倒海似的反胃。拼命的躲闪,而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挣不开,情急之下用力在他唇上一咬,他痛得轻哼一声,终于抬起脸。
“蓝天豪,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忍心……那是你的孩子啊……”她流着眼泪,那哀怨的目光,终于令蓝天豪惊醒。
她性格坚韧,从来不曾这样瞧着他,他的心一软,那种细密的抽痛一波波的袭来,如同蚕丝成茧,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缠得他透不过气来。她所珍视的宝贝,是他的骨肉血脉——她所孕育的他的孩子。而他却不能欢喜的迎他出世,只能做那个刽子手,剥夺他出生的权力。
“静妤……我也不想……”他闭上眼睛,隐忍着心头撕裂般的疼痛。
“那就让我生下来!我绝不会放弃他!”她的眼神里流露出那样多的渴望,如同温柔的水,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溺毙。
“医生说,你这次发病造成心脏机能衰退,如果一定要生,很可能……”他握紧她的手,凄楚的转开脸去。
“我不怕……我不怕危险……我可以配合医生的治疗,让我的身体健康到足以承担孕育孩子的责任。”
“可是我怕……你知不知道?”
“自从你逃掉的那一天起,我每天都睡不着……你不知道……”他凄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渐渐低下去。
她的眼泪流下来,无声划过眼角,隐没在幽蓝的青丝里。
“大哥哥……”她突然唤了他一声,那呢喃般的低唤,仿佛一句咒语,令他微微震动。
“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咪呜生小咪的时候……”
蓝天豪目光渐似迷蒙。他怎会不记得?家里养的一只纯种波斯猫咪呜刚刚产仔,他亲自带着她去看,母猫护仔,差点抓伤她。他气极了,折了树枝就要去打咪呜,咪呜受了惊,发狂一般的冲他们叫。她又惊又怕的抓住他的衣角,说:大哥哥,你不要打它,它只是想要保护自已的孩子而已。
如今,她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已的孩子!他又仿佛想起当年,父亲被检方提出控诉的时候,母亲带着他一个一个去求人,那些人冷眼相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甚至纵容那些小孩子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他,母亲怒不可抑的挡在他身前,喝斥他们的无礼。母亲那样努力想要保护自已,可是最后,却换来别人更加无情的报复……
他的眼睛里似有水光浮动,那眼里的迷蒙在刹那间消退。他像是受了惊,抑或是想起别的什么来,突然摔开她的手,然后愤然起身,居高临时下的俯视着她。那目光里的温柔转瞬被冰冷和残酷所取代,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
“你别跟我提以前的事!”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幽黯的眸底浮起薄冰样的寒意。他仿佛从梦中惊醒,脑子里闪过零碎的片断,仿佛老式电影,每一帧都是心碎的记忆,每一段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将最残忍的字句,化为无形的刀,一下一下扎进她心里。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资格生我的孩子?别做梦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那骨节处微微泛出冰冷的青白,仿佛要将手心里的东西捏碎成灰。
“我绝不会让你将他生下来!否则,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脸色铁青得吓人,狠狠的瞪着她,然后转身走了。
静妤睁着大眼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渐渐沉下去,仿佛坠入无底的冰湖,寒彻心骨!她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会让今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一切都变成真的,甚至制造出更大的危机!到时候,不止公司,连爸爸跟她,也会遭遇空前的灾难!她不敢想象,一生将事业视作生命的父亲,究竟会怎样面对这么大的打击!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这一生,她永远赢不了他!他手里攥着她最无法漠视的筹码,一步一步,残忍的将她逼上绝路。
做手术的那天,是三姐妹和欧阳靖亲自送她进的手术室,她穿着宽松的病服,愈发显得身形瘦弱,苍白憔悴。
笑笑和蜜儿一人握住她一只手,伊人轻抚着她的头发,用同一种安慰和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不用害怕,只是个小手术而已。只要半个小时就行了!”
“就是,我们在外边等你。”
“如果你觉得害怕,我跟志方哥说,我进去陪你!反正我生过孩子了,不怕看到这些的。”蜜儿目光温柔的凝视静妤苍白的小脸,不舍的说道。
静妤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绽开一朵灿烂的微笑。
“不用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好。你们看,我这几天都没有发病,而且志方哥说,现在做手术是最佳时期,对我身体的伤害也比较小。你们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笑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着护士将她推进手术室里,那扇门慢慢合上,然后门上的灯亮了起来。
“她不好!她一点都不好!明明那么难过,可是……她还在安慰我们……”
是的,谁都看见了,她笑得那样灿烂,可是却也笑得那么苦,一双大眼里满满的都是泪。
转角处突然出现一抹人影,慢慢朝她们走过来。
欧阳靖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转身便看见蓝天豪一脸紧绷的往这边走来。他蓦的沉下脸,冷冷的低斥:
“你来这里做什么?”
蓝天豪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对面前这个人,他永远无法和言悦色的与他说话,如果前几次去找他是逼不得已,那么今天亦是。
“我不是来这里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