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为了她放弃你的责任吗?”苏浅唱问。
“是。”赫连隽毫不犹豫的点头,眼中浮起浓浓的伤感,“可惜,我顿悟得那么晚……小蝶,再也不会回来了……”
“逝者如斯,小蝶若在天上看到你消除了一身戾气,一定会很高兴的。”苏浅唱轻轻的说。
“是吗?”赫连隽有些恍惚,他抬头看看太阳,明明有太阳,他却浑身发冷——没有了小蝶,他的人生哪里还会有阳光?
“赫连,我要走了。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你了。在走之前,我就想来看看你。”苏浅唱说,纤细的眉眼间泛起淡淡的笑意,
“你要去哪里?是和他一起吗?”赫连隽问。
“是的,我要和百里熙去隐居,永远不再过问尘事。我惟一放不下,就是你。”苏浅唱眼中掠过一丝愁绪,“你知道,我一直希望有个哥哥,像你一样保护我!”
“原来你一直当我是哥哥……”赫连隽恍惚的笑笑,“也好,现在我的心里,也只有小蝶一人……”
绕来绕去,他还是沉浸在自虐的精神世界里。苏浅唱无奈的叹息:“赫连,不要再残害自己,你已经解散了赫连堡,你不再是身负重任的残暴堡主,你也应该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不可能了,永远也不可能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她从我手心坠落的那一瞬间……”赫连隽长长的叹息,心痛得无法呼吸,再也说不下去。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胜过一切,甚至是超过情毒发作时的裂体之痛。
现在他才知道,情毒还有一个解法,就是真正的为情所伤。而这种痛,是不死不休的折磨。
“赫连……”苏浅唱无奈的唤。不管怎样,她的第三次生命是赫连给的,她能杀了百里默为爹娘报仇也是他的功劳。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她终究无法像世人一样责怪他。他只是醒悟得太晚了而已。
风过,吹落树上的繁花,白色的花瓣簌簌的落下来,竟然是江南的海棠!
苏浅唱大吃一惊。
赫连隽轻轻的侧头,抬手,轻拍,花瓣便如碎雪跌落,绽放出清凉的香味。陶醉的闻着花香,他微笑起来:“这是曼蝶最喜欢的花……我把它从江南移来了……”
他真的没救了。苏浅唱也摇摇头,站起来:“好吧,如果守着记忆,你才能生存下去,那么,我不会再打扰你。”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一树海棠,恍惚的笑,几近疯癫。
“我走了,后会无期。”苏浅唱说过就转身默默离开。
也不知道赫连隽听见了没有,直到出了蝶苑,他也没有回头。谁也没有看到,他的泪,流了一脸。
走了,爱过的恨过的都走了……
人生如戏,他人生命从此只剩下一片虚无。
风中似乎还有忆江南的曲声传来,吹来吹去,却始终只有半曲。
赫连隽知道,那是她小时候百里熙教给她的半首曲子。兜兜转转那么久,她终于可以和昔年的救命恩人在一起。
那么他呢?他又能和谁在一起?
心涩涩的痛起来,脑海中又掠过小蝶绝望跳崖的那一幕,他脸上血色褪尽,高大的身形也在一瞬间萎靡了下去。
人为什么总要到失去,才知道珍惜?
他涩涩的自问,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再度坐下去,提起酒壶灌黄汤。
醉吧醉吧,一醉解千悐,醒来愁更秋愁。
云层暗暗的压在天际,北方的雨季终于来了。明年又会是丰收的一年,若在往日,他会很高兴,因为赫连堡又积累了一笔财富。可是如今,他的心却遗失在了南方的悬崖边,或者说,是遗失在了曼蝶身上。其它种种,他都不再有兴趣。
雪依站在廊下,一袭白衣胜雪,黑发高高盘起,发上装饰着华丽的水晶流苏,额前一块红宝石散发着冷艳的光芒——如今的她,已经是幽离宫的宫主了。
她静静的望着失魂落魄的赫连隽,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自从南下半途而归,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解散了赫连堡,消弥了雄心壮志,变成了一个平凡的男人。
她从来没有想到,曼蝶于他,会是那么重要。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永居侧位,也不会再怂恿他南下称霸武林。
可惜,她也和他一样,顿悟得太晚了。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重新活过来?
脑中灵光一们,雪依忽然想起幽离宫中关在冰牢里的两个人,或许,他们可以帮他!
想到就做到,雪依马上提起裙角,朝幽离宫跑去。
兰儿看到她,吓了一跳:“宫主,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去冰室!”雪依说。
兰儿眼中闪过错愕的光芒,她问:“宫主,您要去冰室看什么?那可是禁地啊!”
“我要见赫连瑾,只有她能挽救隽哥了!”雪依急急的说,推开兰儿顺着游廊跑去。
她一口气跑到冰室,守卫的侍发看到她,恭敬的行礼开门:“宫主!”
雪依顾不得理她们,迳自跑进去,来到关押赫连瑾的冰牢。冰牢和一般的牢没什么区别,只是长年被冰封住。赫连瑾就关押在其中一间。她坐在冰床上,一头华发长长的披泄开来,泛着和冰一样冷的光泽。她半闭着眼睛打坐。脚上和手上都推了镣铐。
雪依打开牢门,走进去,轻轻的唤:“姑姑。”
赫连瑾眼皮也不抬一下:“宫主这是在叫谁呢?”
“姑姑,我是雪依。”雪依慢慢的走过来,随着她的走动,一阵好闻的茉莉香扑入鼻中,她走到她面前,忽然屈膝一跪,“姑姑,请你救救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