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
赫连隽心里一痛,眉心拧起来,想起那个因抑郁而死在幽离宫中的美丽女子。
“隽儿,娘走了,娘会在天上看着你……”
“隽儿,如果你遇到了那个生命中的最爱,就放弃使命吧……”
母亲泣血般的叮嘱回响在耳旁,赫连隽眼前一阵眩晕,抬起手想去抚摸母亲逐渐冰冷的面孔。
“隽儿,你要不要继续赫连一族的使命?”
一声威严的冷喝令他缩回手:“父亲……”
“赫连家从来没有懦夫!如果你还是赫连家的孩子,就喝下这碗药!”
泛着血腥味的黑色药汁端到眼前,难闻的味道让人作呕。
“不要喝……”母亲伸出苍白的手,想要阻止。父亲高大的身形横过来,挡住母亲的视线。
他知道,母亲不行了,只有喝了药才能让母亲再见到他。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就在那一个瞬间,母亲绝望的离开了人世。
情毒从此生,他的人生再无退路。痛苦的往事叫他头痛欲裂,冷汗一滴一滴从额上滴下来,他紧紧的抓着桌沿,直到桌沿在他手下化成灰烬。
灰烬,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他似乎在内心挣扎着什么,脸色变幻莫测,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看得人心惊胆战。
颜曼蝶被他反常举动吓了一跳,悄悄的往一旁闪,想去向赫连瑾求援。
她蹑手蹑脚的沿着墙走,生怕被他看到。然而赫连隽像是什么也看不到一般,痛苦的挣扎着,冷汗不停的流。
走火入魔?脑中忽然跃出这四个字,颜曼蝶被吓了一跳,听说走火入魔的人会武功尽废,会当场暴毙,甚至会发疯……种种传说中的可能在脑海掠过,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帮他一把。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但她是赫连瑾的侄儿,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吧?而且他对苏浅唱一腔痴情……
明知这些都是借口,但是她还是折了回来,小心的走过去,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眼前一花,天籁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醒他的神智。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样,赫连隽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望着她,恍惚的摇头:“我没事……”
“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生病了?”颜曼蝶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尽是冰凉的汗水,她惊叫起来,“好冰!”
“我没事……”他握住她的手,如溺水的孩子抓住浮木,紧紧的握着。昔日如虎般威严的眼眸里尽是一片脆弱的伤痛。
是什么能让他流露出脆弱的一面?颜曼蝶在心里叹息,实在无法对一个受伤的大男孩置之不理。
“母亲……”
他低低的呼唤,双肩颤抖,似乎在竭力白抑制着什么。
颜曼蝶望着他,忽然明白了,叹息一声蹲下来望着他,声音轻而伤感:“你也想母亲了吗?我也想,好想好想……如果母亲还活着,就不会有继母,就不会被伤害……”
晶莹的泪从脸上滑落,她把脸埋在他的掌心,无声的落泪,心痛得无法呼吸。
灼热的泪烫到了他,他终于清醒过来,缩回手,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神情还有些恍惚。
有多少年没有想起过母亲了?他花了多少时间才忘记那场噩梦,现在却轻易的被她给揭开伤疤。这个女人,是他的克星吗?
通常能窥见他心事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心中一凛,眼中杀机毕现。
“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
她忽然总结了一句。他怔了怔,慢慢松懈下来,看着她眼神复杂。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她哭累了,重新收敛好情结,才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擦擦泪:“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今天看到姑姑,所以才……”
她抽抽噎噎的解释着,双肩颤动,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楚楚如风雨中的百合,令人不忍责备。纵有满腔怒火,也被化为烟云消散。赫连隽长长的叹息:“如果你能征得姑姑的同意,就可以去。”
“谢谢……”颜曼蝶低低的说,心里有些小开心。这是他第一次向她妥协。
月渐西移,天际是一片黎明前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赫连瑾坐水边,等着称赏美丽的曙光,思绪飞扬。
一晃就是十年光阴。她已经等了十年,等到头发都白了,等到声音都变了调。仓郎,为什么你还不来呢?
泪滑了下来,又涩又苦。
“唉——”
一声叹息打破寂静。
赫连瑾目光一凝,快速出手,袭向气流波动的方向。
“哎呀!”一声闷哼,赫连城落了下来,头发上挂着几片落叶,样子很狼狈,“小瑾,你偷袭我!”
“再有下次我直接剁了你串烧烤!”赫连瑾冷冷的瞪着这个一直单身的哥哥。
“嘿嘿,我不过是来确定个问题而已。”赫连城嘻皮笑脸的说,痞痞的哪里有个二当家的样子。
“什么问题?”赫连瑾有些不耐。
“你喜欢百里蝶?”赫连城在离她一米外的地方站定,问。
“她不是百里蝶,她是颜曼蝶。”赫连瑾微笑起来,“就象我并不是赫连瑾一样。”
虽然早就猜到,赫连城还是吃了一惊:“你确定?”
“她,是你侄儿的克星。”赫连瑾好心的提醒道。
赫连城脸色大变:“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赫连瑾奇怪的说。
“百里蝶只是一棵棋子……”赫连城苦笑,忽然有种人生无偿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