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我心跳停了一拍,他步步为营,惊心算计为我编制的牢笼又怎能算得上家?
我麻木的跟着他走进襄王府,却控制不住的回头,再回头,再再回头,一次又一次向那夜雨霏霏的黑夜中望去。
雨点落在地上,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轰’的一声,王府的正门被关上,世界仿佛在那一扇门外,从此被隔绝。
我被侍女们搀进一屋烛光摇曳的浴室里,这一夜,我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想了很多很多。
我从小隐藏自己,活得谨慎,自来到这个世界上就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与旁人有异,理智大于情感,最重视亲情,爱情在我心里几乎是一个盲点。
我前前后后总共活的三十多年里,遇见优秀的男子虽然会有一丝丝心动,但骨子里最珍惜的还是自己,每到生死关头就会暴露本性。
刚才迈不出那一步,与我自私的性格有关,与我不健全的人格也有关。
我其实是一个很怕付出的人,我怕所托非人,我怕得不到相等的回报,我怕这个世界上的一夫多妻,我怕……
我怕的东西太多,所以才有爱不敢爱。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心中就更是冷意层层,思来想去,似乎无论怎样,我都找不到一条可以让自己脱离这条死局的路。
脑海里一直出现雨夜中,那个淡漠转身的背影,下意识的摸了摸耳侧被削去的短发,顺滑的青丝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冷意。
我无力的甩了甩脑袋,猛吸一口气,将身体慢慢的滑入桶底……
三日后,宫里就派人到襄王府来宣读了祁顺帝赐婚的圣旨,将我与慕容北珩的婚礼,定在两个月后七夕那一日。
古人对这一节日相当重视,点花灯,游龙舟,系红丝,求姻缘,热闹程度堪比上元节。
能在这一日披上嫁衣出阁的姑娘,传言便可美满一生。但对我而言却不是,他们人人都道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皇上赐婚还能嫁给襄王为妻,宫里的赏赐也下来了一批又一批,祁顺帝仿佛要将我们的婚礼操办得跨世纪那样浓重。
“呀!姑娘,你看,这玉水鸳鸯锦皇上都赏赐了下来,还有玲珑蝶西白玉环……”
“可芹姐姐,这里还有泗水珍珠,青碧原田荷花簪!”
“红粉水绣玉裙衫!哇!”
房里伺候的丫头们惊咋咋的说着一些我听都没听过的珍宝,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望着殿外无限明媚的春光,觉得自己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她们人人都比我兴奋,比我喜悦,就我自己,一潭死水,愁眉不展。
“姑娘,您看这件!”小碧雀跃的捧着一件碧色浅云织锦衫,笑得一脸讨好。
我淡淡的瞥了那衣服一眼,“若喜欢,就赏你了。”
“谢谢姑娘!”小碧呵呵笑了两声,捧着衣衫立刻欢天喜地的跑了。
“姑娘,奴婢要这个!”
“奴婢要这个!”
“姑娘……”
“好,好,都赏了!”
最近宫里的赏赐实在太多,只要是我这里伺候的丫头看上的东西,我通通都赏了下去,刚开始那会儿她们还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不敢开口,后来见我真是有心赏赐,也就一个比一个胆儿大了。
赏给她们其实比留在我这儿好,光看这几十箱衣服,就够我穿几辈子的,更别说那些个什么首饰了,我怕是放在我这儿生了锈都等不到我戴上一次。
“姑娘,您真是,怎么什么都尽赏给她们!”可芹又开始念叨,“那些个小丫头骗子,就知道欺负姑娘心善。”
我笑了笑,“赏的那些还抵不过这里的几十分之一,不打紧,再说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
可芹嘟哝着嘴,还是不满道,“可那些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给姑娘的,怎么……”
“好了,可芹。”我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朝那一箱箱明晃晃的珠宝走过去,“待姑娘我为可芹找件好看的首饰做嫁妆。”
“姑娘,你尽知道取笑人家!”可芹满面红霞,不好意的半捂着脸羞怯道,“可芹不嫁,可芹要一辈子伺候王爷和姑娘。”
“不嫁?那怎么成?”我挑了一块和田碧透白玉在对着阳光细细观赏,一边打趣她,“我可不想一辈子被一个老姑娘伺候。”
“姑娘……”可芹窘得不行,在一旁气鼓鼓道,“那奴婢伺候王爷,伺候王爷总可以了吧?”
“本王看也算了,就把可芹这丫头嫁得远远的。”慕容北珩不知什么来的,静静立在殿门前,净白的衣衫浸在日光下,晕上了淡淡的暖金色。
我停止了欣赏白玉,诧异道,“今日这么早就下朝了?”
“朝中没什么大事,所以提前回来了。”他踱步到我刚才坐的太师椅前坐下,捧起我刚刚喝过的茶就欲送到嘴边喝下去。
“那是我喝过的!”我大叫一声,慕容北珩抬起都来不解的望着我,可芹也望着我。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眨巴着眼睛道,“凉了,让可芹重新给你沏一杯吧。”
慕容北珩温和的笑了笑,“无妨,刚刚好。”说着,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
汗,我是不想跟你间接接吻……
“听府里的丫头们都在议论本王的王妃是尊活生生的观世音菩萨,人人见了都爱戴,你现在在府里的号召力可是比本王都强了。”慕容北珩放下杯盏,温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