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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死人。

一个淹死的人。

每年每月每日,都会有人被淹死,这不奇怪。

被淹死,是一个潜水员,也不出奇,货车司机下班时被摩托司机撞死,已是旧得不能再旧的IQ题了。

问题是:这位潜水员,死的时候,他正在工作中。

如果他是一名只穿蛙趾背氧气瓶的轻潜潜水员,那么可能氧气用完也可能是被水草缠绕而死。但奇怪的是,他是一名重潜潜水员,也就是穿得和太空人一样、要用拇指粗的螺栓来结合身上潜水服、作业时是通过氧气管呼吸、绑着信号绳和牵引绳、水下对讲机、不可能单独作业的那种。

当然,如果深海作业,被鲨鱼攻击,也可能措手不及而致死。

但无奈的是:他死亡之前的工作,是刑警队请他来打捞被犯罪分子推下水库的受害者尸体。

并且,他不是第一个为此出事的潜水员,他生前的编制,是属于国家部委的,刑警队之所以要请这个重潜潜水队来的原因,是因为:之前地区打捞队的一名重潜潜水员,因为设备老化的原因,一下水之后,氧气管就破裂,差点殉职了;打捞队第二个重潜潜水员刚下水,头部还没入水,就发现肩部拼命冒水泡,一查,是结合螺栓出问题,如果下急了两秒,死人几乎是必然的了。

“于是,才向国家部委直属潜水队求助?”我问,他默然。

我望着坐在对面捏着脑袋愁眉不展的赵悦盛,递了根烟给他,道:“老班长,慢慢说吧。”

赵悦盛推开我递烟的手,道:“戒了。”

他抬起头问我道:“第三位,也就是刚说部委属下的重潜潜水队的队员,你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摇了摇头。

赵悦盛有气无力的重重靠在沙发上,冲天花板叹了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从没有见他如此沮丧,记得当年我还是新兵,他带着我在沙漠进行求生训练,指南针地图信号弹因为我的不慎弄丢了,只能靠我们自己走出沙漠时,他仍有心情和我述说家乡的女友如何漂亮。我不知道作什么才好,老实说,我很少服人,但有他在的场合,我向来更习惯于依赖他。

也许能做的,我只有倒上半杯酒,递到他脸前。

赵悦盛闻到酒味,条件反射的耳朵动了一下,张开眼来,却对我摇摇头道:“也戒了。”

然后,他莫名奇妙的对道:“要是我们现在身处古代,那多好?”

我苦笑着把那杯酒自己喝了,因为我真的不知如何搭腔。

赵悦盛站起来道:“尸体肋骨全部向后折断,插入内脏后导致内脏破裂,但正面没有伤痕,反而潜水衣后背,有一个几乎要穿透潜水衣的拳头大小的小洞。可以肯定,致命是在一瞬间,因为水下对讲机只传来一声惨叫。”

我跳了起来道:“七伤拳?吸星大法?”

赵悦盛苦笑了起来:“所以我说,如果我们身在古代,那么也许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但我们不是。不是就有烦恼。烦恼不单在于赵悦盛这个刑警队长如何写报告,而在于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无论如何,总得有个交代。

这时电话响起,却是父亲打来的,让我后天回去过冬至。我胡乱应了,便挂了电话。

赵悦盛抹了一把脸,对我道:“帮我。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点了点头。有一些人,他非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来麻烦你的,但如果他找你,你便不能拒绝,这种人文雅些称作“知己”,通俗些,我们唤作兄弟。

我大约知道要去哪里,但赵悦盛没说,我也便没问。

夜晚,二十二点,医院门口我们下了车。

我默默地跟在赵悦盛身后,看着他办完了一连串的手续的之后,我们走向一楼的过道。

医院的陪人和探病者已经开始被劝离,过道两侧贴了半人高瓷砖的墙壁在这种时候格外的粉白,我们踩着自己的影子,跟在一个医生的身后,走向黑暗。

赵悦盛突然停下笑道:“荆,你有点怕?”

我没好气地道:“一把十年没用过的剑,你如果埋怨它没有当初的锋利,那么,愚蠢的一定是你。”

赵悦盛仍没回头,只是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向前走去,影子映在墙上,我望了一眼,很平常,却又很诡异,肩膀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我忙作了一次深呼吸,尽可能的跟上赵悦盛的步子。

住院部的灯光已离我们很远,远得近乎两个世界。幸好,黑暗并不太长,下了楼梯,拐了一个弯以后,这截过道的灯光便很明亮,但我仍有一种在黑暗中的感觉,比方才在漆黑的楼梯上更黑暗的感觉。我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发现有一股刺激性的味儿传来,墙角的瓷砖缝隙里,长着些地衣一类的不知名的菌物,越往前走,墙脚下的的菌物越来越鲜艳和厚实,前方刺鼻的辛辣愈来愈浓,我心里的寒意也愈来愈盛。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医生咒骂了几句清洁工,捂着鼻子加快了步子。

赵悦盛举起手搔了搔头发,我清楚的见到,他的右掌掌心贴住耳朵,手指向我做了一个“敌袭”的手势。我全身绷紧起来,尽可能地平缓自己的呼吸。脚步声,四个脚步声。两边一扇门也没有的墙壁仍白得那么无辜的耀眼,我的心,一时间竟有一种往下沉的感觉,犹是当我不自觉的想起,大约现在要去的地方时,我有一种无力感。

很快的,我们已来到过道的尽头那黄色的门前。带我们来的医生停下步子,我更加清晰听到,脚步声,慢慢的向我们接近,并且,是那种关节不太灵活,走得有些僵硬的脚步声。我在赵悦盛的肩膀上快速地弹动手指,他点了点头,把手慢慢的移到后腰。

门,慢慢的向外打开,没有带起一点声响。

一只手,雪白而有着尖而长的指甲的右手,这只手瘦得连皮肤都有些松驰,站在最前面的医生惊骇的张大了口,赵悦盛一把将医生拔到我身边,我刚闪身把医生拦在身后时,赵悦盛已一脚踹在门上,那扇厚实的黄色的门重重地合上,那只手被狠狠的夹了一下,除了手指尖有点颤抖以外,没听到任何关于痛疼的叫声。

门马上被从里向外踹开,那只手,刚才被夹在门缝里的右手张开虎口叉向赵悦盛的喉咙。

赵悦盛侧身把那手夹在左胁下,用左手托着对方的右肘,这时一只赤脚以极快的、几乎可以说是非人的速度铲向赵悦盛的小腿,但赵悦盛仍单手托着对方的肘部把他甩向过道,一团白色狠狠的撞在过道那同样雪白的墙上,还未落地,胸口已被赵悦盛揪住,手枪乌黑的枪口已顶在对方的下巴。

我身后的医生,凌离尽至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涕。

我费劲的活动了一下右脚,刚才代赵悦盛拦下那一脚,是当年练习捕俘配合的习惯,我全然没有去考虑十多年没有训练了,而对方的力量出奇的大,是以我很有些吃力。

赵悦盛这时惊叫道:“啊呀!陈医生?”

我身后的医生也不解地道:“赵队,你干啥用枪指着老陈?”

那被枪顶着的穿着白大褂的人,颤抖地道:“小心,小心走火,有话好说。”

陈医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赵悦盛,自然和他不是第一次见面。赵悦盛有些不快收起枪问我道:“你干啥在我肩上敲‘十一点方向,三米,单个目标’?”我不解地道:“你刚才不是把手贴在耳边给了我一个敌袭的手势吗?”

赵悦盛怒道:“你有病啊?你以为还是十几年前在行伍里啊?我只不过搔了一下头发!”

我冷冷地笑道:“对,我是有病,不过有病的不止我一个,被人拍了两下肩膀,便还记得‘十一点,三米,单个’的人,病得比我重些。”

赵悦盛想说什么,我逼问道:“你别告诉我,这种我们自己约定的手势,警察也通行。”赵悦盛笑骂道:“新兵蛋子,一边站军姿去。”便无奈转身的帮那陈医生拍打身上的灰尘,口里不迭声的道歉。

陈医生在边上没好气地道:“来太平间居然会以为有人偷袭你们?你以为尸变啊?”

我心想就你那手,不比尸体好多少。

带我们来的医生,让那个戴着黑框眼镜脸无三两肉不停的在揉着手脚的陈医生在一个本子上签了名,打趣道:“老陈,听说你把欠下的五年赡养费一次给了你前妻?你是不是把这里面的肉弄去卖给肉档啊?”给陈医生骂了几句,那医生便自己走了。我笑道:“你是医生?怎么身手这么好?对了,你当医生,为什么留这么长的指甲?”

那陈医生没好气的扶了扶眼镜,反问我道:“你不是散打选手吧?那你踢我一脚这什么这么痛?对了,你不是艺术家吧?为什么留这么长头发还扎个马尾?”

推开门进去,迎面又是一扇门,上面三个字,不出所料的写着“太平间”。右手边有一间小房子,想必是这位陈医生值班的地方,他对赵悦盛道:“赵队,我去抹点药油了,你自己进去吧,走时叫我一声行了。”我问那已走进小房间里的陈医生道:“对了,这条过道,味儿很怪。”

那陈医生头也不抬地道:“福尔马林的味道能好闻吗?笨蛋!”

我不解地道:“不对啊,福尔马林我应分辨得出来埃”

“滚!”那陈医生很恼火的骂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蠢?医院可能给我们两个守太平间的建个厕所吗?内急了又只有一个值班,不拉在过道里你让我拉在房间里啊?”

赵悦盛拍打了我一下,笑道:“怕?怕的话,以后别和人说我当过你班长。”

我一拍胸膛道:“怕啥?我怕?又不是没见过!”

“那就对了,走吧。”赵悦盛眼里溢着的笑,让我的胆气徒然的大了许多。

但太平间,真的,很冷。

我走进门后,便什么勇气也烟消云散,两腿似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赵悦盛笑了笑,没有再说我什么。径直走到那一列列的铁柜子前面,他打开手上刚才医生交给他的文件,找寻着某个编号。

我记得,当年,我是不怕的,还因为上解剖课可以逃过半天的体能训练,而饶有兴趣。为什么当年不怕,如今却怕?对了,那时上解剖课,人很多,尸体只有解剖台的那一具,就算尸变,那么多人,撕也把它撕碎了。现在,尸体很多,人,却只有两个,如果有什么……我努力的甩了甩头,把一些和我的信仰冲突的念头尽量的抛开。

终于,赵悦盛拉开了其中一个柜子。

“你看。”赵悦盛挥手驱散打开柜子而冒出的寒烟,我清楚地听到他拉开包裹尸体的塑料袋的声音,他招手让我过来去,我只觉得很冷,根本就迈不开步子,赵悦盛回头见我这样,突然大叫一声:“都有了,听口令,立正。”

行伍生涯里,在赵悦盛调离到其他单位之前,他一直是我的直接上级,一种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让我很快的站出一个标准的军姿,甚至连某部位都不忘收紧,虽然我两手的中指指尖在西裤上找不到军服那明显的裤缝线,但这时赵悦盛又喝道:“向前一步走!”

当他第六次叫出“向前一步走”的口号时,我已见到塑料袋里尸体稍有些浮肿的面容。

我叹了一口气,他笑道:“希望你的脑子没有和你的胆量一起退化。”

尸体的四肢上几乎没有体毛,我毫不犹豫地道:“这就是那位潜水员?”

赵悦盛点了点头,尸体的胸膛可以看出明显的凹陷,应该起码有三四根肋骨粉碎性折断,赵悦盛用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把腹腔那解剖划开的口子扒起,我不禁打了个冷颤,眼光转移到那一尘不染的天花板上,我对自己说,没事,马上,我会离开这里,我会离开这寂静的太平间,找一个烦嚣的酒吧间,向侍应要一杯酒,我想来上一杯酒,我便会冷静下来,比如说,血腥马莉。噢,不,还是威士忌好些,若是怕醉,我可以兑上绿茶,这时我眼角余光扫到赵悦盛指着尸体的手,他的手指向着那大约是胆囊的东西,我不禁又干呕起来。

赵悦盛见状发狠道:“你若再不仔细的看看,我便用这手上医用手套帮你抹把脸!”

我吓了一跳,忙道:“老班长,别冲动!”当年在他手下,我是吃过不少苦头,我知道这家伙发了狠,那真是什么恶作剧都搞得出来、全然不顾后果的。

不单胆囊破了,肾脏什么的,都破裂开了,赵悦盛把尸体翻了过来,在后腰处,有一个严重皮下出血的茶碗大的凸起,我强忍着恶心对赵悦盛道:“行了,见到了,能不能把柜子推进去让他安息?”

谁知他摇了摇头道:“不行。”

然后,他又拉开了身边的另一个柜子。

这具女尸也已经解剖,我无奈地道:“溺死的吧?”赵悦盛扔给我一双塑料手套,我接在手里,却不戴上,老实说,我怕敢去触摸那具看来应算“新鲜”的尸体。赵悦盛道:“你又知道?这就是那个潜水员要打捞的尸体。”

就算之前我没听他说过前因,就凭这明显没有表皮剥落、皮下出血,也没有软组织锉伤的尚算“新鲜”的尸身上解剖的体置,我也可以猜到大约是检查肺脏是否存在水性肺气肿和胃肠是否有溺液及泥沙等异物的解剖。

我对正在打开尸体眼睑的赵悦盛摇了摇头,道:“这个,我虽能看得出,但绝对没有法医内行,甚至任一个学过临床解剖的医科学生都比我强些。”说完这几句话,我已有点反胃。

赵悦盛把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从那尸体的充血的眼睑结合膜上收了起来,对我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展示给你看,两者的死因全然不同。”

我又把眼光投向天花板,不解地道:“不是说那潜水员死了么?”

“是,但他死前,已把牵引索绑在尸体上了。”赵悦盛不紧不慢地说道。

赵悦盛拉起这具女尸的左手,指着左手腕的一处皮肤,对我道:“你瞧,这里的皮肤与其他地方不同。”

我望着天花板,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子道:“可能戴了手镯一类的东西吧。这有什么希奇?”

赵悦盛道:“英雄所见略同,问题是在殉职的潜水员左手的潜水服上,我们发现套着一个手镯,通过化验,上面有这具女尸的细胞……”

这时门被推开,那陈医生走了进来,催促我们道:“是不是要陪我值班?好了没有?”

我忙说:“好了好了,走吧。”赵悦盛接了个电话,笑道:“好,走吧。”那陈医生咕噜道:“也不顺手把柜子推进去。”我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不禁一声惊叫!

那具“新鲜”的女尸,竟张开了眼!死鱼般的眼珠默然的睁着天花板。

我失声道:“尸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快些离开这里,不料转身却见那陈医生的脸上透着诡异的笑,两眼翻白的望了过来,我惊道:“别玩了,人吓人,吓死人!”谁知话音末落,那陈医生竟慢慢的、极机械地抬起双臂,然后膝盖一点也不弯地蹦了过来!起码,他的脚尖离地有二十公分!

我伸手快速的从赵悦盛腰间抽出枪来上了膛,赵悦盛惊叫道:“这家伙快精神崩溃,他真的会开枪的,陈医生,别玩!”

“嘿嘿”那陈医生笑放下手道:“进来时你们吓了我一趟,走时我吓回你们一次,大家扯平。”

离开太平间时,好奇终于压过恐怖,我问那陈医生道:“膝盖不弯你怎么蹦得那么高?”

谁知他不屑地道:“你和我一样,三岁开始练谭腿,练上三十多年,搏击比赛不一定能去打,脚尖发力扮僵尸吓吓某些无胆匪类,倒不是问题。”

讨了个没趣的我跟在赵悦盛身后,仍听那医生在笑骂道:“尸体眼部肌肉萎缩,睁开眼睛有什么好奇怪?”我虽知他在讽笑我,但已没有心情去和他分辨,只求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街边的行人稀少,唯有几个烧烤摊子三五成群坐着一些乐意成为啤酒与小便的中间商的汉子。 毕竟,已经接近冬夜零点了。

赵悦盛坐在车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对我说:“这事我觉得邪……”

我没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又道:“你怎么看?很不寻常……”

我没好气地道:“你该去当巫师,要不你也以去创立个什么气功门派,现在什么功什么功的,都是极幼稚的把戏,你不如把我们以前背熟的过期密电码弄成一个什么宇宙语,加上你这张嘴,怎么也能包装成大师级的水准。”

赵悦盛摇头道:“你小子,去趟太平间比谁都胆小,一说起信仰你又嘴硬。”

我根本就不屑去搭理他,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人的正常反应,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去太平间感觉到不自然和见了国家领导人感到紧张就是同一道理,陈医生天天在太平间外值班,他不会怕尸体,但当他发现赵悦盛用手枪顶着他下巴,他立马就瘫了。

赵悦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把手枕在脑后,对我道:“给我根烟。”,我笑着递了烟给他道:“不是戒了吗?”

烟弥漫在车厢里,渗出窗外去,全不能给这冬夜添一丝暖气,但人更冷,心冷。

我冷笑道:“老班长,你若不信我,又何必找我?这事,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赵悦盛苦笑道:“是的,单单潜水员的死因,到现在还没有查明,只因没人敢下水,也没有人愿意下水。”

“为什么?没有人敢下水还好说,为什么没人愿意下水?”

赵悦盛自己在我口袋里摸出烟,点着,道:“现在定性他是殉职,怃恤金马上就可以发给家属了,如果去查,那还要瞧是他自己操作不当还是什么原因,定性了,再确定怃恤是否发放,死者生前人缘很好,所以,没有愿意下水的人。”

我忙道:“还有呢?”

赵悦盛苦笑道:“事实诡异得让我几乎要颠覆自己的信仰。”

“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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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朵朵,现代社会一直霉运缠身的人,连雷劈这种小概率事件都碰上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劈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成了,嗯,据说跟男人乱搞昏在了路上的农家女。从此,她就成了花家村的耻辱,要不是这里没有河沟,她早就被浸猪笼去了。老爹是个妻管严,什么都帮不到她。后母嫌弃,姐姐欺负,色鬼异母哥哥居然想轻薄于她。挺着个大肚子,花朵看着那一帮子落井下石的人,眼眸一眯,非常可爱的草泥马在心中奔腾了一遍又一遍。你们以为老子稀罕住在这里,老娘搬出去还不成?左选右选,尼玛,这村子也太那拥挤了吧,一跺脚,拍拍垫着的大肚子,“孩儿乖,娘亲我找个大大的房子给你住”。于是,某女踏上了那全村子人都惧怕的怨鬼林,找上了那个看似很厉害的妖孽“男鬼”。“醉月死鬼,帮我个忙,让你那些鬼子鬼孙给我盖间房。”某只妖孽祸水型男鬼慵懒地坐在一棵老槐树上小憩,听着女人的话,淡淡挑眉。“好啊。”从此,“怨鬼道”旁,有了一间三舍的精致小竹屋,里面住着个大肚子的妇人。花朵开始了她的幸福种田生活。只是,当某只踏进某“鬼”一步步设下的温柔陷阱之后,悲催地抱着怀中的娃儿,欲哭无泪。儿啊,这尼玛居然是你爹啊!片段一:村中的灯火慢慢熄尽,待早出晚归的农人都进入了梦乡。怨鬼道上开始亮起一盏盏的红灯笼,带来一点点昏黄的光亮。“大伙儿幸苦了,真是太感谢了哈。”花朵坐在躺椅上,吃着瓜子,喝着薄荷茶,悠闲地看着在地里劳作的“男鬼女鬼”。她的身旁,某只妖孽正拿着一只橘子,动作优雅地剥着皮。“来,娘子吃瓣橘子。”某女眯着眼,满足地吃下那送到嘴边的橘子。“谁是你娘子?少给老娘乱喊,人鬼殊途懂不懂?”终是反应过来,她白了一眼身前人。某男嘴角一勾,但笑不语。这就是一个妖孽相公陪着自家少根筋的娘子演一场“倩男幽魂”的故事,最后,男主角“还魂”,两人终于幸福滴生活在一起的故事。至于有没有像“燕赤霞”这类惩恶扬善的“捉鬼之士”,不好说,不好说。
  • 李萍啊

    李萍啊

    叶勐,河北省作协会员。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芙蓉》等期刊。小说《老正是条狗》入选《2005年短篇小说年选》。《亡命之徒》电影改编。《塞车》被译成英文。《为什么要把小说写得这么好》获2008年度河北十佳优秀作品奖。现为河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