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恒点点头,再次低声道:“距离上飞机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少爷,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
他就像是一个忠心的老家人一般,慈祥的眸光望着他看着长大的东方玊。
放心不下?东方玊沉声笑笑,是的,他是有放心不下的东西。
南山之上,萧瑟的风吹起漫天的黄土,车子停在山下,东方玊独自一人下车:“你在这儿等着我,慕荷喜欢清静,不喜欢陌生人!”他的神情温柔似水,却让任恒一阵阵的心痛。
“是,少爷,你早去早回来!”任恒点点头,低低的开口。
轻轻的关上车门,带着慕荷曾经喜欢的小点心,水果,东方玊踏上了这片美丽的黄土地。这十五年来,他就像是自欺欺人一般,将西鸾当作慕荷,将西鸾当作慕荷生命的延续,却从来不敢去相信慕荷已经死了十五年的事实,他知道她睡在哪儿,却一次都没有来瞧过,他不想瞧到,今日佳人对红妆,明日骷髅埋黄土,那黑底红字的石碑一竖,他与心爱的女人就天人永隔。
碑前有一簇已经干枯的黄菊花,几碟点心,应该是西鸾前几日所留下来的。坟墓周围长了茂密的绿草,绿油油的,衬着那坟顶黄纸,微微的有些荒凉。
在碑前坐下来,东方玊将带来的点心与水果一样样的摆上,边摆便低声的与慕荷说着话。
“慕荷,我终于还是来看你了,我知道你这十几年都在怪我,明明知道你厌恶黑暗,却将你唯一的女儿带入了黑帮,慕荷,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你的生命我没有来得及参与,却妄想控制鸾的命运,但是我还是错了,她终究是你的女儿,你与她的血缘是擦都擦不掉的,她也与你很像,不喜欢杀戮,不喜欢尔虞我诈,不喜欢黑帮……曾经我想,如果她不知道我与你的关系,那么,她就永远是我的,但是现在我失败了,失败的很是彻底!”他舒口气,将脸额轻轻的碰在石碑上,疲惫的闭上眼帘,仿佛在听慕荷的话语一般,神态平静而安详。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我想要弥补,这次找到西鸾,我会尽全力让她过上平淡的生活,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真的答应你!”他低低的开口,神情竟然是祈求与妥协,他怀中抱着石碑,就像是抱着女人一般,久久久久。
璀灿橘红的落日暮霭将男子美丽的银发染成淡淡的红色,那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冰蓝双眸也染上了一层浅红,令男子看起来真实了许多,沉静了许多。
给莫群打了一个电话,定了一张与东方玊同一班机的机票,暮莲寒濯就径直回了家,一进门,就见自从上次吃饭,受尽冷落消失两天的华晚晴再次出现在家中,还有毓婷,在自己房间里关了两日之后,今天竟然也走出了房门,只是精神恍惚,神色迷离。
两个女人一人一个沙发,面对面坐着,谁都不理谁,可是暗中弥漫的硝烟却越来越浓。
西鸾的消失,无异仿佛给两个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女人又注入了新的活力,她们都认为此时的暮莲寒濯一定需要安慰,那么谁捷足先登,幸运就会眷顾那个人!
见暮莲寒濯进来,两个女人仿佛都想要行动,但是互望一眼之后,俱都心有忌惮一般,只是淡淡的笑笑。
暮莲寒濯表情冷漠的越过两人,径直穿过大厅,蹬蹬的上楼而去,连看一眼都不曾。
两个女人好不容易爆发出的热情再次遭遇了寒流,对望一眼,皆都有些悻然。白敏君站在二楼之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情担忧。
随便装了几件衣服,整理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暮莲寒濯只是进了母亲的方向,淡淡的打了一声招呼:“我要出国一趟!”
“出国?去哪儿?”白敏君有些敏感,担忧的看他,“是要去找子君是吗?濯儿,那是世界数一数二的黑帮,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你……”
暮莲寒濯沉下眼帘,上前,以一抹浅笑安慰白敏君,然后紧紧握住女人的手。“妈咪,我感谢你给我一个机会去弥补十五年前的错误,你不用担心,我完全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
白敏君轻叹一口气,看着寒濯深沉低敛的双眸,突然觉得孩子已经长大了,至少,他学会了承担责任。
“寒狄的病情怎么样了?”这几日,因为西鸾的事情,暮莲寒濯顾不上询问寒狄的病情,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心胸突然之间开阔了,暮莲寒濯认为自己有能力担当起这个家!
“正在恢复中,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年,肌肉有些萎缩,但是问题不大,医生说完全有可能醒过来,只是我们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了,如果当年事情一发生就送去美国,也许恢复的情势更好一些!”
“那就劳烦妈咪与爹地了,一定要将寒狄的病治好,我找到鸾之后,如果有时间,就会去美国找你们!”暮莲寒濯拍拍母亲的肩膀,低声道。
白敏君望着暮莲寒濯,点点头,知道寒狄这一关,他终于还是过了,可是毓婷……她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们三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但是毓婷毕竟是寒狄的妻子,丈夫去美国治病,她却不闻不问……
“妈咪,不要担心,我会解决好这一切!”他取了行李,转身下楼,站在楼梯口,抬眸冷冷的打量过两个女人之后,径直走到毓婷的面前。
“你过来一下!”他低低的开口,神色严厉的让毓婷心中打鼓,她默默的跟随寒濯进了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