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阴霾重重,青砖白墙,从外面看白云庵与往日并无不同。走入其中,才发现整个庵堂到处都是白色挽联帷幔,气氛肃穆到了极点。中门大开,远远的便能看到一个斗大的“奠”字。一具紫红色的棺木停在正堂,硕月一身孝衣低低哀泣不断的烧着纸钱。
湘萍一身青衣发上别了一朵白色的茉莉缓步走入灵堂,执起三炷香恭敬的叩了三次头,小朝将她手中的香插入香炉。湘萍还是跪着,双手合十仿佛有什么要说与贞嫔听。
一个师太模样的女尼一路小跑的赶到正堂诚惶诚恐的跪在她身后道:“贞嫔娘娘奉皇命而来,不料遽然不治是贫尼疏忽请娘娘降罪。”
湘萍瞪大的双目直直的看着棺木站起身缓缓说道:“贞嫔骤薨,固然是病势凶险但你身为一庵之主且深知贞嫔身奉皇命仍玩忽懈怠实在罪责难逃。”她停了停望着额头已沁出细珠的主持道:“姑念你乃佛门中人暂网开一面,白云庵住持之位本宫自会另选他人。”
“谢娘娘不杀之恩。”虽有不甘但也只能谢恩
“你把一干闲杂人等全部带往后堂,没有本宫命令一概不许随意走动,皇家丧礼自有皇家料理。”湘萍背过身抚摸着棺木的纹理。“若有法式自会通传你们。”
“贞嫔薨逝,程家竟无人前来致哀,未免也太让人感到心寒了。”湘萍长叹一口气道
“大人以小姐被逐出宫为耻,当日就已言明断绝一切关系,程家又怎会有人来送小姐最后一程?”硕月哀叹道
“娘娘。”小朝跑进正堂“他来了。”
湘萍走向门外,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团白色翻身落马仓皇的向灵堂奔去完全无视湘萍的存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殷定邦,一脸的憔悴一脸的凄惶一脸的绝望,双眼泛着血丝含着泪光,往日的英姿往昔的风采通通不见,看到他才令自己相信原来有种伤心有种悲痛可以令人黯然魂消。她很自私的想着自己如果有一天离世是否也会有一个男子如此断肠如此伤魂?
“听雨。”殷定邦低唤一声完全不相信棺木内躺着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听雨“还有一千零一十六天我们就可以相聚相守,我天天等天天盼,你却为何连这一千多天都不愿捱?你怎能狠心离我远去,我好恨,我好恨。”殷定邦抓住棺木的指节泛白声声颤栗字字泣血。
“将军。”湘萍唤他,殷定邦毫不理会的继续对着棺木说:“听雨,我会把你葬入殷家祖坟,固然你舍我而去我依然会承认你是我殷定邦的妻子,我承诺过你的会永远记得,今生无论是生是死,我都只有你一位夫人。”
“定邦。”一声轻唤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殷定邦定住,他不敢转身不敢确定,那抹声音会是…?
“定邦。“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他紧密的贴着他的背
他无法置信的执起胸前的素手声音颤抖的问:“听雨,是听雨?”
“是我,是我。”贞嫔热切的回应他
殷定邦猛地转过身捧起她的脸寸寸细看:“我在做梦?你没有死,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不会是我的幻觉?”
贞嫔羞涩的一笑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问道:“疼吗?”
殷定邦从来没有疼的如此开心,失而复得如梦似幻“真的是你?谁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死了?”说出这个字仍令他心惊肉跳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她娇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不会有这个意思。”殷定邦心急的解释着“我想说的是,你怎么还活着?”
硕月“扑”的一声笑出来道:“小姐,你就别捉弄将军了,他是喜出望外怎么都说不明白的。”
贞嫔用额头轻撞了一下他的胸膛不满的说:“早知道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人家才不会喜欢你。”
“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太晚了?”湘萍在一旁调侃她
殷定邦拉着贞嫔走到她面前:“是你,一定是你,我们该怎样谢你?”
“何须言谢?只要你日后善待姐姐不要让我后悔今日的安排便可。”
殷定邦深情凝望着贞嫔坚定的说:“我保证,我会让她的每一天都没有遗憾。”
“那是最好。”湘萍看向大门道“走出这道门,贞嫔的时代便彻底结束,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叫程听雨的女子只会有殷夫人。记住,你们若不能好好相爱便对不起本宫对不起皇上。殷定邦,永守边关是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你可愿意?”
“无怨无悔。”
“殷将军,皇上口谕”湘萍正色道“皇上传谕,将黑水城和洛陵两处驻防守军南撤至中兴、西京,限期一月不得有误。”
“臣遵旨。”如果殷定邦细心留意会发现她的声音颤抖脸色苍白,只可惜前一刻湘萍予他幸福太多,尽管不清楚皇上为何会有此决定他还是决定照办
“天色不早,你们尽快上路。”湘萍急于避开他们,背叛风祈天的内疚和自责分分秒秒另她不敢正视周围的人,生怕一个眼神一个细节会泄漏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