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就不要气了,随着他去吧。”
老王爷一甩拂袖,凝气再叹:“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老夫人虽有不满,但向来护犊子得紧,轻推了一把丈夫,嗔怪:“楚儿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嘛。就随他吧。”
老王爷一口气压在胸口,碍于苏夏在场纵使憋闷的窒息也得吞下。就是这句随他吧,随他吧,以至于宋楚成亲多年,到现在连个子嗣都不曾有。常言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宋楚看来分明就是诚心不想让他这个爹闭眼了!
“哒哒”的马蹄声穿透彼时的一切纷扰,华丽丽的呈现在众人面前。风雅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入眼处一双黑底云靴并一角暗绣云纹的黑色袍裾,边角细细的烫着金边,贵气得一片熠熠生辉。
老王爷几步上前,热切相迎:“明盛国太子殿下能到我宣王府坐客,真是荣幸万分啊。”
宫九夜眉目展笑,映着府前流光无尽雅致:“是我要谢谢老王爷的热情邀请才是,今日就讨饶了。”视线淡淡巡视,语气谨温:“宣王爷近来安好?”
老王爷一哽,顿时微窘:“这……楚儿他……”
“还请太子见谅,恰逢王爷今日有事外出,走前特意嘱托过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见怪,日后会另行宴请太子殿下。”苏夏这一语如同一缕甘音,除却优美的音质不说,只这份从容大体,就能让人悦心三分。
宫九夜顺着声音将视线投射过去,红色灯笼下女子一身紫衣,媚眼如斯,流云发髻艳而不俗。看来就是传闻中宣王爷宠爱有佳的王妃苏夏了。
“王妃哪里话,王爷客套了,改日我当另行请王爷喝酒。”
老夫人满意的笑看苏夏一眼,这个儿媳妇真是越看越得她的心思。
老王爷豪爽一笑:“太子,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里面边吃边聊。今晚府中特意为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些节目,供太子殿下观赏。”
宫九夜点头应是,其间已经信步随着老王爷一同入内。眼风时而瞥视两眼,这个老王爷的性情与当年难遇明盛国时比起来倒没有多少变化。若论起当年了,自己这个小辈还算老王爷的救命恩人呢,当日如果不是骑射在外捡回身受重伤的老王爷,怕是他这条命早也不保了。
显然老王爷更加铭记这一点,虽说十几年过去了,再想起仍旧抑制不住内心感情的翻涌,对上宫九夜的目光仍有几分润泽:“当年与干地那一战我身受重伤,如若不是太子救了我一命,怕是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宫九夜含笑推却:“是老王爷吉人天下,福大命大才是。”
随着宫九夜的进入,王府内一路荡起风华,忙碌不停的下人们不时抬头瞄视,一颗芳心如许跳动。
几方女眷随着老王爷和宫九夜一同入席,那端古琴弹奏,节目也已开始。
听风居里,白末倏地睁开双眸,屋子里闪烁不停的光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瞳孔。引发她的思忖。
起身穿上鞋子,直奔发光体过去,一掀衣服,始作俑者竟然还是昨天偷来的玉配。这会儿光色闪动得太盛,作势将整个屋子都要照耀得灯火通明。白末心下一惊,暗叫,乖乖,还真是宝贝,只是这种闪法当真太过张扬了些。急挪几步,打开柜子掏出一件纯黑的衣衫罩上,光色总算吞噬冶尽。诚然这口气并未喘顺,耳畔又有异常风波,来人好似特意放轻了步伐,隐匿行踪一般。
白末速度极快,几个灵巧的翻转,已经躲进屋角中最暗的一处,两双炯目一眨不眨,静静聆听周遭的响动。
须臾,房上瓦片被人轻微掀起,白末眸光一紧,视线发散出去了,只见暗黑的地板上一点明亮的斑驳,是月光的影子。就在千钧一发间,白末已经弯身抽出小腿间的匕首,“嗖”一声唯有白光射出,随之而来的一声闷哼,月光的影子就已当即隐去。
白末闪身出去,夜风飘飘吹着,发间零乱。左右巡视一圈,身体纵身一跃,跳到树下的秋千上,高高一荡就已经飘至房顶。星空就在头顶,又高远得像永生不得触及一般。一道黑影在视线企及的范围里快速穿梭着。两双急速滑动的步伐踩得瓦片吱吱作响。
听风居的房顶踩尽,黑影接着滑下,白末啐骂一声:“该死!”虽然她这个杀手飞檐走壁同样无所不能,只是没有古人轻功运作得这样顺手。轻身一跃跟着下去了,才发现黑影竟然鬼使神差的消散了。
白末如何死心,一路追到听风居的墙围处,方才确定来人是真的跑了。
“你可是来找我的?”
白末顺着声音抬头望,满天繁星下宋楚白衣飘飘,姿态闲适的枕臂半躺着,仿佛整个天幕之下,有穹之内,只剩他一人。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粲然,映衬着天空刹那妖娆以致于已然无华。
心潮一时澎湃,语气略惊:“宋楚?”
男子懒散得一抬眼皮,一副世界皆醒他独睡的样子,同样略惊的反念:“宋楚?”
白末一皱眉,淡淡问他:“你不是叫宋楚吗?”莫不是她昨晚喝高了,以至于记错了。
宋楚眼波流转,低声说:“是啊,我叫宋楚。”然宋楚两字多少年不曾被人唤过,就连自己都快记不得了。他立起身,挑了挑眉,轻念:“白末,白末,白末。”然后微笑起来:“我的记忆力还好吧。”
白末反倒调皮起来,一下蹦到墙头上,望着星空说:“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很了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