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应到凌晨了吧,何小青没有注意到王阿姨趴在床尾,强打着精神,也没有发现苏绍驰悄悄地走进来,坐在她身后,突然,她觉得奶奶的手动了一下,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以为是错觉,可是她清楚的感觉到奶奶的手越握越紧,她惊喜道:“奶奶,你快去醒醒埃”剩下的两个人都坐起来,倚到床边,奶奶的眼睛睁开了,瞳孔渐渐聚焦。
“青哪……你来了……奶奶没事。”奶奶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很费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奶奶……”除了这个,何小青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你爸爸……我已经……知道。”奶奶凄然一笑“那么久不来,我就知道,我……”
“奶奶,你还有我们。”苏绍驰走上前去。
“你……你们要好好的……”奶奶的手抬起来,苏绍驰赶紧拉装我们一定会的。”
何小青抬起头望着他,他的眸子,在晚上特别动人,似有泪光,这让他很意外。
“我知道”
“肖奶奶”旁边王阿姨撑不住,带着哭腔。
“我…知道……”奶奶还是那句话,最后那个“道”字细如蚊纳,简直听不到,奶奶她……
奶奶的手垂下了,旁边的机器发出了尖锐的报警声。
何小青眼前一黑,只听得门口有很凌乱的脚步声,护士们到了,陈姐走过来拍拍何小青的肩膀,把他们带出去,只轻轻说了一句:“别太伤心,你奶奶年纪大了。”说完就进去处理了。
何小青挣脱出苏绍驰的怀抱,只是说了淡淡的说了声“谢谢,回去吧。”
“你想都不别想!我会帮你。”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于是说:“好”
人生本是一场梦不是么……
在奶奶和爸妈的墓前,何小青和苏绍驰还有苏父苏母一起鞠躬,献了花,这几天何小青又恢复到前几个月的憔悴的样子了,她从此,再也没了一个亲人,苏家虽好,但不是真正的血脉亲情,只因着苏家欠着她父亲的情,自己和苏绍驰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苏绍驰这几天都陪在她身边,这算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吧。
何小青不会一味的悲伤,她想起小时候和奶奶的一些事情,有一个想法,在她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小的时候何小青去上学,回家做作业,奶奶有时会颇为羡慕地说:“要是认识字,就能看的懂书里写的什么了。”她这一辈子,只上过三天学,只这三天,就让奶奶终生不忘。那时候全中国都是一片风雨飘摇之景,他们的乡下贫穷困苦可想而知,她的哥哥,是当时家里唯一的儿子,家里勒紧裤腰带省下一笔钱给儿子做学费,请先生教,有一次哥哥病了,连着三天发高烧,书是不能去念了,又惟恐费钱,就让奶奶去,先生看着奶奶是个女儿家,也没有教那些四书五经,给了一本《女儿经》,让她照着背,几十年过去了,她依然记得那书里的内容说:“好人家的女儿每天都要最早起,先去打扫厅堂,等父母起了,再问安……”当时何小青听了只是笑,甚至有些不屑,分明这就是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封建残余嘛。可是对于奶奶来说,这些是她在一生唯一的学习时光中学到的东西,后来解放了,乡下的日子好过了些,她和妇女一起纺纱,有了些收入,手上开始有钱,她不认识数字,从小村子出去,生怕被人欺负,何小青可以想象到那时的奶奶还是哥中年农妇,在田里干完活之后晚上和村里的女人聚在一起织布纺纱,一起学认数字……
何小青以前在大学里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附近的山里去玩过,当时她坐在大巴车里,往外面看去,尽是农田,池塘,郊外的风景都是千篇一律,可是蓦地,她看见了一所希望小学。
她以前在电视里看过,或政府或慈善家在哪里建了多少所希望小学,她当时觉得希望小学,多好啊,落后的地方也变得有希望了,可是她真没有想到希望小学是那个样子的,好小的地方,很破的,孤零零的一栋教学楼,就是整个希望小学的设施,当时正值周末,那些正是上学年纪的孩子在校门口前面的田里玩,浑身脏兮兮的,望着她们乘坐的车大喊大叫,何小青觉得,这些根本就没有什么“希望”,那么破的地方,那么差的条件,那些孩子今后的大多数,会像他们的父母一样或在家里种田或成为农民工,她心里不是滋味。她以前在公交车站台看到过宣传画,说每年出500块可因为山区的小学校建一个图书馆。奶奶去世了,她要做点什么,为奶奶的心愿,也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