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梅在耳边试图缓和着什么，“孟瑶平日不是这样的，今天不知是怎么了？”
其实，谁又不知道呢，砚梅不过是用这样的话来替她遮掩罢了。紫凝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蓦地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我怎么一直没见到庭威？”
砚梅脸上微微变色，良久，只无绪道：“他走了。”
“走了？”家在这里，他还能走去哪儿？
“他吃不得这样的苦，求他的富贵去了。”她顿一顿，鄙哧道：“他以为他还是从前的大少爷，不甘心一辈子过这样的穷苦日子，他要走，没人拦得住他。这种毫无担当的男人，最是救药不得。”凉薄的语气像是在转述他人的过往，全然与己无关，尤其那句“救药不得”，更叫紫凝心生寒意。
“那他现在……”
“全无音信。”
“你们找过他吗？”
“找过，始终无果。”她简言一语，眉宇间有深深的厌弃之意。
“为何会这样？”紫凝撼然，“岂不是难为了你和玉辰。”
“谈不上‘难为’。”砚梅摇摇头，神色渐渐温柔起来，“二哥为人周全，事事替我和玉辰着想，没了那个挨不得半点苦的人在这儿，我们母子俩反倒自在些。”
“难得你能这样想的开，也实属不易。”紫凝握一握她的手，感慨道。
“想不开又如何？难不成还要我一介弱女子与天去争一争吗？”砚梅淡淡道，抽开手抱起玉辰，另一手拿过一只鼓囊囊的包袱。
“你要出去？”紫凝问。
“嗯，惠茹婶的二女儿过几天要出阁了，这是我给她缝的嫁衣，说好了今儿个送过去。”看着紫凝投来诧异的目光，不禁又解释道：“家里老少八口，再算上孟瑶腹中的孩子，个个要张嘴吃饭，表姐和表姐夫是半点指望不上的，二哥身子又不好，若全靠他在书院教书来维持家计，未免太辛苦他了。所以我和婷恩常做些绣品送去城里的彩云阁寄卖。时间久了，村里人见我们针线好，也会要我们帮忙缝缝补补或裁制几件新衣。”
“你说的表姐和表姐夫，可是婷岫夫妇？”多少年来，庭轩的父亲一直不主张分家，与庭轩的叔叔一家同住在扬州的大宅子里，这位庭岫表姐就是叔叔的长女。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那他们人呢？”方才吃饭的时候也没见到。
砚梅不满的撇撇嘴，“表姐夫前几天在赌坊赢了点小钱，带着表姐到城里逍遥快活去了。”等到钱花没了人自然就回来了。
紫凝看着砚梅手中的包袱，说道：“雪天路滑，你带着玉辰外出恐有不便，不如日后你和婷恩只管在家里刺绣缝衣，这些跑腿打杂的事情一并交由我来打理可好？”
“这……”砚梅犹豫，“你初来乍到，人生路不熟的。”
“鼻子下面一张嘴，我多问几句便是了，又有何难？”她也很想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奈何她针线功夫差强人意，实在拿不出手。
砚梅看着她眼中的诚挚之色，忽地笑了，打趣道：“也好也好，我看你也是闷得慌，憋在家里时间一长少不得又与孟瑶置气，不如就让你四处去走走，只当散心也好。”
“知我莫若林砚梅。”紫凝嫣然笑语，接过砚梅手上的包袱。她们虽相识不久，言谈却颇为投契，缘分这东西，还真是神奇！
“鸾青，路上小心。”
她应着，出了房门，在前院意外撞见了也要出门的庭轩。
她刻意回避他的眼神，抬手推门的一霎，他悠然扬声道：“鸾青，与我一道去书院，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