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咚”的一声跪倒在秋筱叶的面前,大力的磕着头,也不管额头是否出了血,哭着道:“崔圣手,烦你救救我家公子爷……烦你救救我家公子爷……”害怕,惊慌,绝望夹杂在他的哭腔里,令人闻之悲痛。
祁襄不忍的转过头去,以袖子轻轻的擦了擦眼角,转过来,走到望采身边,扶起他道:“望采,但凡姬兄有一线生机,崔小弟也不会放手。可……姬兄……他……没给崔小弟这个机会……你要节哀……”他哽咽着。
秋筱叶彷佛被惊醒,祁襄的一番话令自己很惭愧,在病人的生死关头她却只想到自己的生死利益,她枉为医者。妙莲师父的教诲,前世学医时背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她都忘了吗?
不管她救活平王自己是生是死,都是个未知数,总还有万分之一生的机会,可是平王若没有她的施救就必死无疑。曹太医有句话说得对,做为一个医者怎能眼睁睁看着患者死去而不尽力抢救?
曹太医站在一旁看着手足无措的秋筱叶,露出个冷笑。今日这崔三若是不施针,他就告他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就算他施了针,平王……这病嘛……即便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了。他站在萧彧的身后半步,等着冷眼看他的笑话。
“曹太医,你且再去看看平王,算是尽尽人事了吧……”萧彧收了扇子,万分沉痛的说。
“是。”曹太医应了一声,正准备上前施救。却见坐在小杌子上的崔三彷佛像老僧入定醒来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只手伸向后面的宇文楚,只见宇文楚彷佛知晓他心事一般,立刻打开了背在身上的诊箱,拿出一个牛皮包啪的一声打在崔三的手上。
秋筱叶接过后迅速的解开牛皮包的搭扣,轻轻一抖,牛皮包刷的往右边铺展开,一溜的银针安静的躺在众人眼前,都是雕龙刻凤的。曹太医数了数,却不是上次在燕王府看到的六枚,而是九枚!
秋筱叶抽出其中两枚“龙”,“凤”主针,以“奇脉夺命”的古法上封平王的“璇玑”穴,下封“关元”穴,其余六枚龙凤副针以金针过穴法封住各自重要穴位。她默念心中所学,手上一刻不停,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更换一次穴位。这一次救平王与去年虽然都是同一副龙凤针,却是针法各不相同。
曹太医发现他还有一枚龙凤相缠的金针没有用。
众人都紧张的看他施针,即便是曹太医和二皇子都没有出声打扰,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紧要关头,若有个差池平王因此而丧了命,谁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太阳缓缓往西边移去,树影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尾巴,直至隐没,天边也只留了一条薄纱似的霞光。院中站着的奴仆已经点起了灯,然后依旧站在各自的位子上垂手低头而立。那些护卫们纵使心中有些疑虑,却没有一人开口相询。晌午的争执一字不落的落在他们耳朵里,后来房中各人都屏息凝神,里面的气氛似乎紧张无比。静谧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终于,听到了里面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有人惊呼“平王”,又听见有人说“快拿盆子来”,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院中的奴仆们也忙碌了起来。
看着平王一阵猛似一阵的咳嗽声,看着一盆接一盆端出的黑血,房里的众人都心惊起来,这平王竟似要将体内的血都要咳光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秋筱叶,只见她面沉如水,不疾不徐的又施了针,这会却不用“龙”“凤”两枚主针。
又是一刻钟后,平王终于渐渐的止了咳嗽,面上的青灰已经褪去,却苍白如纸,望采低低的唤了几声,他只皱了皱眉头,最后却没了反应。
秋筱叶在丫鬟端来的盆子里净了净手,掏出挂在腰际香囊里的一粒丸药塞进嘴里,回过神来后,有些疲累的说道:“小民无能,平王的性命虽暂时无虞,却不能断了病根。”
萧彧打开扇子摇了摇,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像是过了百年似的,他开口问道:“可诊出平王得了什么病?”
秋筱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平王身子本就羸弱,这次病危倒不是因为原先的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祁襄惊讶的失声叫起来,姬兄虽然病了许多年,平王府的守备却没有半刻懈怠,怎会中了毒?他看向萧彧,眼底是浓浓的疑惑。
萧彧却像没有看到他怀疑的目光,摇着扇子,又问道:“为何说平王性命暂时无虞?”说着,示意曹太医上前看了看平王。
曹太医已经惊骇万分,他不敢相信这小子居然就真的救活了平王,连医正说那是大罗金仙都无法解的毒,他居然有法子救活?他,他,他施针的手法……莫不是已经失传了百年的“奇脉夺命”法?他一手金针过穴已经让自己眼馋不已,再会了百年秘法……
他,他,他……
曹太医震惊的说不话来,一下子像受了严重的打击变得如同那霜打了的茄子萎靡不正,老了几十岁。一个年逾六旬有着近五十几年行医生涯的人居然处处不如一个牙都没齐的小子,这样的打击可想可知,他的自信受到了重创,就连二皇子的暗示都没有看到,还是一旁提着诊箱的连医正拉了拉他的衣角才反应过来。
他平复了心情上前一步,立即仔细的给平王诊治一番,得出了崔三的一样的结论。
“回禀二皇子,平王的身子本就被掏空,这次又中了奇毒……”曹太医顿了一下,又说,“平王现在的性命看起来是无虞,但不知余毒是否能清……”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秋筱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