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了亲我的额头,便穿衣出去了。
静姝进屋服侍我起床时,看到床单上那一抹红色,掩嘴笑了笑。我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情况怎能不让人有几分尴尬。便吩咐她尽快帮我梳洗,她笑着答应了。
一番梳洗好后,心里有些担心柳征,便顾不得身子的酸软,跑去前厅了。
一到前厅,我不禁吓了一大跳,地上满满的跪了一地人,均穿着白衣孝服,神情哀伤。柳征还是一袭黑衣,长身而立,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帛卷。
只听得柳征道:“若如此,孙将军的意思又如何?”虽是问句,声音却冷冰冰,不怒而威。让人感觉根本不是在问那个孙将军,倒像是在发号司令。王者之气毕露。
我心里有些微微的崇拜,也有些微微的心酸。不管我承不承认,我的夫君都是人中之龙。
现在只是初春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旁边一个儒者模样的老者道:“世子,圣上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立你为君主,臣等自当遵从。还请世子不要为难我等。”那老者须发白过半,神情极为哀伤,脸上隐隐有些怒火。话说是虽是请求,但隐隐含着傲慢,还有些不屑。
他此言一出,我不禁吓了一跳,老皇帝居然真的立柳征为王位继承人。或许以柳征的才能,在老皇帝的心里,一直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选。原本还有些犹豫,但知道他是自己的亲身儿子后,只怕是所有犹豫尽消。
突然想起师伯说的皇后命格,心里突突的跳的厉害。不会真的要成真吧,我真的不要为了皇后这个位置而去受尽人间的苦楚。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或者柳征就做着他的王爷,我做着我的王妃,这样也很好。
柳征横眉相对,嘴角间满是讽意,冷笑道:“王右丞,你这些话问的着实有些欠妥。我只是按照大统行事,不当这个皇帝,又何来为难你们之说?在此之前,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我越权,若我即位,于礼法极是不合。怎的此时又变成我为难你们呢?”
那王右丞的脸色极为难看,再不敢多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柳征在处理朝政之事,心里不由得为他喝彩,他的举手投足间俱有一番帝王的神采,霸气十足。
也为他刚才的说法暗自开心,原来他一直不想当皇帝,这可实在是太好了。他不当皇帝,我也不用做什么皇后了。但转瞬间心里又不由得一暗,圣旨已下,又岂是他说不当就能不当的。
且看今日这个架式,跪在这里的,只怕都是朝中重臣,又是将军,又是右丞。可是他们这般又是为何?听他们的口气好像以前是不愿柳征即位,但是圣旨已下,无人敢违背。便又劝说柳征即位,而柳征又以不符大统为名推辞。
正在此时,门口进来了一个颤微微的老者,见到柳征便大呼万岁,一俯身,便全身拜了下去。跪在地的大臣们看向他看了过去,眼里满是尊敬。把我吓了一大跳,这个礼行的未免也太大了吧,据我所知,这种大礼只有臣子对皇帝才能行的,可是柳征还不是皇帝啊!这个老者又是谁呢?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呢?
柳征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一边扶那个老者一边道:“楚太傅,你这样的大礼征实在是受不起,快快请起!”看柳征的神色,似乎对那楚太傅很是敬重。
心时不由得好奇,这楚太傅到底是何人,怎么会受到这么多人的尊重?
那楚太傅跪地不动道:“你若不接受圣旨上的诏,老臣便长跪不起!”
柳征叹道:“太傅何须如此,快快起来。”
楚太傅仍是跪着,道:“自古以上,见圣旨如见君主。圣旨所下,哪个敢不遵从。便何况是先皇的遗诏,却偏偏那遗诏又是立你为君。”说罢,他又是抹眼泪又是擦鼻泣的大哭道:“先皇啊,你尸骨未寒,便有人不遵从你的旨意啊,这叫老臣日后如何来面对你啊!”声音悲伤而苍凉,我心里都觉得柳征若是不做皇帝的话都对不起先皇了。
柳征一手拉着那楚太傅的手一边着道:“太傅是两朝帝师,德高望重,征自小蒙您教诲,您这般不是在为难征吗?更何况征并上圣上谪子谪孙。王右丞说的甚是,我若即位,于礼法极为不合。所以,您还是请起,这样的大礼,实在是折杀征啊!”
楚太傅停住哭泣,冷哼道:“圣上诏书已下,又有何不合礼数?不遵从先皇遗诏的才是大大的不合礼数!我西楚国的皇位历来传贤不传长,即是传位只传给才能贤德者,并不因年纪长幼来定。这条礼法制定下来,便是为了我西楚百姓谋福!你是圣上谪亲皇弟之子,又有何不合礼法?若有谁胆敢再放阙词,我这把老骨头就跟他拼了!”
一番话下来,下面静成一片,没有一个人敢接嘴。
这个楚太傅脾气暴燥,在西楚国似乎德高望重。更何况他所言的祖宗章法,又句句在礼,字字精辟。我不由得有心生好奇,他这样站出来为柳征说话,又到底是为何?
那王右丞道:“太傅所言甚是!”众人都反应过来,忙道:“吾等自当遵从先皇遗旨,拥护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心里不禁有些冷笑,这些人可真是见风使舵的主,能官居要位,又岂是等闲之辈?只是柳征这个皇帝只怕是做定了,我不由得为自己叹了一口气。他若真的即位了,我一定跟他讲,我只做妃子,不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