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双眼略有些呆滞,兀自苦笑着摇头,有些哽咽的道声:“臣妾恭送皇上。”
直至那抹梦里熟悉的伟岸身影愈行愈远,渐渐凝成一点消失不见,皇后突然间心头一阵酸涩,眼内朦胧了一片雾色,好似有泪滑落。
由贴身侍女艳儿扶着坐回椅中,皇后思绪早已飘到了远处。仁帝恐怕如何也不知道,早在雨中跪求的那一刻,皇后一直存有希望的心在那一刻变冷变硬,甚至于整个人也开始生了变化,若今日她与太后尚且还不能改变皇上的决定,那么也许明日宫中便是一阵血雨腥风,后宫一旦不宁,幽国是否也会不宁?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寻,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平安叫她做什么都好,就算放弃后位也无所谓。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殿外响起,负责照顾太子的太监一个趔趄,人直直的跪扑在皇后面前,惊得皇后猛然回神。“可是太子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匆忙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匆忙跪地道:“回……回皇后娘娘,听闻太子路上回去时听到锦福苑内押着的红绣姑娘服毒自尽,回去后人便变得异常怪异,时而疯狂,时而大笑不止,恐怕是受了刺激,依奴才看来……”小太监心下暗忖若是据实禀告是否会有生命之忧,眼珠随即转了两转,才狠下心支吾道:“依奴才看恐怕太子他、他疯了!”
“疯了!”皇后从椅上猛然站起,脸上瞬时冰冷一片,她百般想要好好保护的儿子竟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自尽而疯了?多么荒唐可笑,“不,绝不可能,太子怎么会疯!”
小太监后背早已经冷汗涔涔,大滴大滴的汗水自额角留下,不停颤抖着磕头,头撞在地上发出“嗵嗵!”的闷声,“奴才一时口快,妄下断论,还请娘娘恕罪!”
“还不前面引路?真是不知深浅。”艳儿不悦的怒骂道。
“是,奴才马上起来!”小太监急忙从地上爬起,引着皇后等人匆匆赶去。
“楚云铎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朕废了你算是便宜了你……你竟还要朕迁就你纳了红绣不成?”楚云铎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脸上不知何时沾了墨渍,形容乞丐。直至皇后立在他面前时依然不停的笑骂,声音之中有怨有恨或许更多的是无奈。
见到皇后进来,一身的明黄色,楚云铎忽然捂紧双眼,颤抖着蜷缩在墙角,瑟缩的抱头道:“嘘,皇后来了,千万别告诉她我在这里,我怕,真的好怕!”
皇后立在门外,心猛烈的抽搐成一团,眼内雾蒙一片,赶忙大喊一声:“铎儿,是母后啊!”刚欲奔上前竟看到楚云铎惊慌的躲闪,好似全然不认识她一般蜷缩在墙角,不曾言语只不停的颤抖着。皇后心中一凛,情知不妙,哽咽着吩咐:“快去通知皇上,传御医!”
“是。”屋内几人齐齐应道。
皇后流着泪不忍的端视了好久,才发现楚云铎闪避她的原因出在自己一身明黄色的宫装上,不顾艳儿的劝阻脱掉宫装,慢慢靠近楚云铎。
楚云铎于指缝间偷偷观察皇后,初时见她忽然脱掉宫装还存着戒心,见皇后严寒晶莹冲他温柔的笑着缓缓靠近并无半些伤害之意时,赶忙放下捂着眼的双手咧嘴笑笑,“娘,是娘!”
皇后一时止不住,展开双臂紧紧搂抱住楚云铎,任泪水悄无声息的涌出。“是娘,是娘!铎儿不怕!”抚着楚云铎染了黑墨的脸庞,心中越发酸涩。
楚云铎偎在皇后怀中,痴笑着情绪渐渐平静。
仁帝初闻此事也有些难以相信,但御医们给出的诊断定然不会有错。大皇子楚云铎疯了,的确是疯了。
早朝之后,楚云铎发疯一事便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太子党人人担忧不已,主张废太子党则有些隐隐的幸灾乐祸。即便此次仁帝听从太子党众臣不废太子想楚云铎此时情形也难以再呆在太子之位上,但事有双面,正因为楚云铎疯了所以无论先前做过何种错事,仁帝及众臣也不好再去追究下去,这也是蓉贵妃最为担忧的事情,一旦楚云铎治好了疯病会否会影响楚云祈登上帝位?
同样是在早朝,楚云祈不顾众臣反对,毅然请命前去平定四大藩王反叛之事,此去虽九死一生但仁帝却极为欣慰,赞赏有加道:“幽国有祈儿便是幽国之大幸!”
此言一说恐怕这太子之位就非楚云祈莫属了,墨守成一手抚着下巴在书房内不安的踱步,分析着这其中的利弊。依他是太子太傅这点来看,若是现在就去巴结楚云祈会不会让其他人觉得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若现在不去巴结,等着他人都去巴结了,他再去会不会显得不够诚意?怪只怪当日认错了主子,楚云铎啊楚云铎!墨守成负气的狠命甩了袖子,门外墨琳烟轻柔的敲门轻唤:“爹……”
开了房门墨琳烟款步走向墨守成,举止优雅,形容美艳,端的是大家闺秀,怎么看都是一副皇后相,立时烦乱的心猛然一喜。笑着接过墨琳烟端来的茶,这烟儿可不正是个最合适的人选?先前仁帝还张罗着为祈王赐婚,不如就趁这时候将烟儿给了祈王,就算将来祈王不能登上帝位,说到底烟儿也不会受罪。“烟儿近来是越发出落的水灵了!”墨守成笑睨着墨琳烟。
“爹就会打趣烟儿,若真像爹说的那样,烟儿不早就出阁了?”墨琳烟娇滴回道。
“莫不是烟儿着急嫁人了?可有了中意的人?”墨守成饮尽杯中的温茶,随即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