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王妃将她弄成这幅鬼样子,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云瑶郡主不用想都知道,她的心腹丫鬟们必定都已经被镇海王妃给处理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到了门前,撞了几下,外头果然牢牢的被锁死了! 云瑶郡主瘫软在地上,她呆呆的靠门坐着,心里充满了恨意和不甘,绝望和恐惧。 她怎么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儿,她明明已经成功了,她已经得到了赐婚,就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如愿嫁进亲王府,嫁给自己钟情的男人了。 为什么,一夕之间全部都变了,都完了! 现在镇海王妃将她囚禁了起来,看守这么严密,根本不可能有人为她通风报信,云瑶郡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镇海王的身上。 她想,镇海王妃到底不是亲生的母亲,她不过是犯了些小错,便换来这样毒辣的对待,她若是来日能脱离困境,定要让她好看! 云瑶郡主这时候却不会想,娘家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结亲结的就是姻亲关系。一个失去娘家支撑的女人,是随时都有被人取代的危险的。 而她所做的那些事儿,等于是斩断了镇海王妃和娘家的关系,又怎么能说是什么小事儿? 镇海王是在这日傍晚才从郊外回到王府的,他这两日和友人相约到郊外去狩猎了。 镇海王妃行事虽然果决,但是消息却半点没传出去,镇海王并不知道府中所发生的事情。 他携带小妾回来,刚沐渣衣,镇海王妃便亲自寻了过来,一副有重要事情要谈的样子。 镇海王妃从来没做过,正室不要脸面跑妾室院里拉人的事儿,故此镇海王心中微沉,带着镇海王妃到前院他的书房谈话。 镇海王刚刚入座,镇海王妃便哭着跪在了地上,道:“爷,妾身有错,请爷休了妾身吧。” 镇海王顿时便被镇海王妃给吓了一跳,忙站起来,扶起镇海王妃来,道:“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什么事儿,说出来便是,休要再提方才的话,夫人为郡王府操劳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还和爷一起送走了爹娘,养育了儿女,再莫说什么休弃的话。” 镇海王言罢给镇海王妃擦拭了几下眼泪,拉着其一同坐下,镇海王妃又抽搭了几下,才道:“妾身有负郡王的托付,没能管教好子女,将其养成了胆大妄为,自私自利,毒辣钻营,毁坏家族的性子,妾身实在是没脸见爷。” 镇海王闻言微愕,道:“夫人这话怎么说?” 镇海王妃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爷,昨日夜里燕广王突然就从封地回来了,他回到京城头一件事儿,不是回礼亲王府,反倒提剑冲进了定江伯府,其后,妾身的兄嫂还恭恭敬敬的送走了燕广王,然后就备车气势腾腾的来了咱们郡王府,爷可知道这是为何?” 她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先将这些说了出来,顿时便让镇海王拧了眉,镇海王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不然秦御便再嚣张也不可能大半夜提剑杀进人家伯府去啊。 他心中又沉了沉,道:“到底是何事?” 镇海王妃这才不再卖关子,将其后,定江伯一家前来郡王府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镇海王。 镇海王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铁青着脸道:“这么说,燕广王早知此事了?” 镇海王妃点头,道:“必然是早就知道的,不然也不能从京外刚回来便先去逼问那欣荷啊。” 镇海王顿时便一掌重重拍在了桌上,怒声道:“这个孽障!” 镇海王妃起身,给镇海王顺了顺气,道:“爷,燕广王那样的性子,是不可能让云瑶嫁进王府的。并且,这事儿只怕不光是燕广王知道,连宫里头许是也……” 镇海王脸色一时因镇海王妃的话更加难看了,皇帝若是早知道此事,还将云瑶郡主赐婚给礼亲王府,这其中的意味简直不言自喻啊。 从前镇海王促成这门亲事,是想要加固郡王府和礼亲王府的关系,成为姻亲,以后便算真在一条船上了。 他知道秦御弄伤了云瑶郡主的手,是厌恶云瑶郡主的,但一来云瑶郡主自己愿意嫁,再来在镇海王看来,女子嫁人,最重要的还是获得男方家族的认可,至于所嫁男人是不是喜欢。 镇海王觉得真没那么重要,左右男人都是贪花好色,喜新厌旧的,即便嫁个情投意合的,过个两年还不是被更年轻美貌的妾室勾了魂,所以能坐稳正妻之位,享受尊荣就是女人最大的福气。 镇海王是觉得,凭借振海王府和礼亲王府的交情,镇海王妃和礼亲王妃的手帕交,就算云瑶郡主不得秦御喜欢,秦御再宠爱他那个侧妃,也不影响云瑶郡主的正妃之位,也不会动摇两家的姻亲关系。 他打着这样两全其美的想法,促成了这门亲事。 哪里想到,竟然是云瑶郡主这个好女儿,将他和郡王府都给卖掉了! 燕广王知道云瑶郡主退亲的真相,就等于礼亲王府都知道了这个真相,想也知道,礼亲王和礼亲王妃是不会允许这样品行不端的女人进入礼亲王府的啊。 礼亲王府会想尽办法退亲,这亲事退起来,必定是要闹的不快,弄的镇海王府脸面尽失,还和礼亲王府坏了多年情分的。 这便是太后和皇帝的目的所在,云瑶这是为了一己之私连整个郡王府都坑害了啊!妥妥的让振海王府成了皇帝和太后手中的枪! 这个女儿,从前瞧着是个聪明的,谁知道为了个情爱,竟然变得这样愚蠢! “这个混账!” 振海王气的直将茶盏都扫落到了地上,作为家族的掌舵人,他是不能容忍这样破害家族利益的行为的,哪怕那个人是他从前宠爱的女儿。 镇海王闭了闭眼眸,“夫人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镇海王妃这才道:“爷,妾身已经让人给云瑶灌下了哑药,她挣扎之下,手上的骨头又碎裂了,往后只怕是不能再好了。妾身自作主张,还请爷责罚。” 她说完,又跪在了书房中。 镇海王听了镇海王妃的话,瞳孔一缩,有些难以置信,到底是疼爱多年的女儿,看着镇海王妃,镇海王脸上浮现怒色。 镇海王妃却哭了起来,脸色苍白道:“她也是妾身捧在掌心疼宠的女儿,妾身这样心里又怎会不疼?可是……妾身这也是没办法啊,不这样,难道等着礼亲王府来退亲吗?这样的女儿,王府不会娶的,她为了燕广王,已经疯了啊!与其留着她,让她兴风作浪,继续被皇上和太后利用,将来连累郡王府,妾身只能痛下决心,来当这个恶人了!” 镇海王妃这样说,倒让镇海王有些无言以对,他是知道的,这么些年,镇海王妃对云瑶郡主确实宛若亲出。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好起身抚起了镇海王妃,安抚道:“这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你这个做母亲的,已经尽到了责任,无需太过愧疚自责。” 镇海王妃便靠在镇海王的怀中抽泣着哭了起来。 镇海王安抚半响,镇海王妃才道:“皇上和太后那边?” 镇海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稍后我先去礼亲王府一趟,商议下再一起进宫,两家既都没了结亲的意思,云瑶如今又成了这么一副样子,便是皇上和太后也不能强逼着结亲不是。” 镇海王妃叹息了一声,点头道:“只是这样一来,太后和皇上必然是要怪责爷的。” 镇海王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两年因礼亲王府的两位爷都成长起来了,也积累了战功,礼亲王府在军中的权柄日益增加,皇上和太后明显有些坐不住了。只是咱们府上,父亲和礼亲王妃的父亲勇毅侯是连襟,这么多年也都不曾断了关系,一向走的近。如今就算在太后和皇上的设计下,和礼亲王府生了嫌隙,皇上和太后也会因为从前的关系,不敢放心用爷,到时候郡王府才成了孤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啊。所以,礼亲王府这边关系只能近,万万不能疏。夫人做的是对的,夫人是爷的贤内助,是那逆女自作孽,爷怎么会怪你呢。” 云瑶郡主还在巴巴的等着镇海王救命,却不知道镇海王已经将她当成了家族的障碍,放弃掉了。 那厢,秦御没那么多功夫费心搭理不相干的人,他从闯进定江伯府的时候,就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云瑶郡主还不配他费心亲自去动手,他知道,只镇海王妃就能收拾的云瑶郡主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故此,回到礼亲王府,秦御很快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他送走秦逸后,便离开了令他喘不过气的雪景院,到翰墨院传唤了宋宁,将当日顾卿晚失踪的事儿,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 宋宁这些天一直都在追查顾卿晚的下落,然而却一无所获,跪在地上,心里充满了沮丧。 秦御听完宋宁的禀报却道:“所以,当日你守在外头,还听到了里头她和文晴的说话声,后来文晴扶着她躺下,里头便没了半点动静,当时是巳时正,因此你就认定她离开时,是巳时正以后到你觉出不对冲进屋巳时末,这一段时间?” 宋宁点头,道:“属下是这样确定的,而这个时间段,离开酒楼的所有马车画舫,属下都排查了一个遍,重点追查了几个有嫌疑的,可属下却什么都没能查到。还有当日杏仁中毒的那人,属下严审之下,可以确定他只是被人利用了,什么都不知道。” 秦御却眯了眼,道:“可是,她和文晴进入房间却是在辰时末,也就是说,从辰时末,你们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如何就肯定,屋里说话的就是她和文晴本人呢?” 秦御的话就像是一道光,劈开宋宁混沌的头脑,令他心头一亮,道:“爷是说,属下一直都查错了?侧妃很可能刚进雅间便离开了?” 秦御揉了揉眉心,道:“查了这么久,还是半点线索都没有,足以说明你弄错了,去吧,再查!至于,这次你的错,等寻到了人,爷再一并清算。” 秦御这样明显疲累的连脾气都发布出来的样子,顿时让宋宁心跟着纠成了一团,他宁愿被二爷狠狠责罚,也不想看二爷这样颓丧低落。 宋宁眼眶几乎红着退出了书房,书房中兔兔安慰的蜷缩在秦御的手边,一时用头蹭蹭秦御的手背,一时用爪子握握秦御的手指,这会子又用舌头去舔他的掌心。 秦御也一动不动都由着它去了,兔兔眨了眨眼,心里也是和宋宁差不多的念头。 原来从前被主子教训的日子,也是值得怀念和喜悦的啊。 哎……好惆怅。 顾卿晚并不知道秦御已经回到了京城,她几日在小院中和庄悦娴商量着过年的事儿,倒是半点都不寂寞。 今年顾家总算是团聚了,姑嫂二人都觉得是得好好过个年才成。 两人虽大着肚子,不能亲自出门采买东西,但是并不影响她们的热情,顾卿晚这日还跟着庄悦娴学了好几样剪纸。 翌日一早,她刚醒过来,文晴便进屋禀道:“姑娘,大爷来了,夫人刚刚派人来,说等姑娘醒了,便请姑娘过去一起用膳。” 文晴口中的大爷自然便指的是顾弦禛了,顾卿晚难免有些惊异。 这些时日,为了安全起见,顾弦禛并不常常来这边,即便是来了,也是入夜之后,怎今日这么一大早的便过来了? 她忙忙起身,随意收拾了下,便往上房去。 进了屋,果然见顾弦禛一身青莲色绸缎广袖袍,正坐在圈椅上和庄悦娴说话。 “大哥今日怎这么早便来了,可是出什么事儿了?”顾卿晚笑问道。 顾弦禛站起身来,却吩咐道:“先摆饭吧,大哥陪你们用过膳再说。” 顾卿晚自从有了身孕,便胃口好了很多,一早起来总是感觉胃里空的厉害,确实是急需补充。 她冲顾弦禛笑了笑,三人便移步,吃了一顿简单又温馨营养的早餐。 用过饭,丫鬟们给顾卿晚和庄悦娴上了两盏蜂蜜核桃茶,给顾弦禛上了一盏碧螺春便都退了下去。 顾弦禛这才看向顾卿晚,说明来意,道:“燕广王昨日夜里回京了,大哥是觉得你和你大嫂住在这里,总归不能让大哥时刻看护着,有些放心不下。上次礼亲王府已让官兵搜查过这里,难保燕广王回来后会不会再来一次,密室若遇精通此道的人,是难以瞒得住的。大哥的意思是,将你和你大嫂都接进鸿胪寺去,和大燕使团呆在一起,这样安置在明处,反倒让人意想不到,难以发现。等你们走了,便使人将这里的密室封起来,消了所有痕迹。” 顾卿晚没想到秦御竟这么快回京了,心跳了一下,蹙眉咬唇,一时不语。 她觉得顾弦禛说的没错,秦御是知道她擅长建造的。她这次从酒楼逃离,也是靠了密道,秦御一准以为那密道是她授意建的,既然知道她精通这个,他很可能会找几个精通此道的高人,跟着一起搜找。 这样一来,这里确实就不怎么安全了。 顾卿晚点头,道:“全都听凭大哥安排。” 于是,顾卿晚和庄悦娴在顾弦禛的安排下,先悄然出了城。 两个时辰后,两人又坐上马车,从城外进了城门,一路往鸿胪寺而去,马车很快驶入了通往鸿胪寺的昌盛街。 同一时间,秦御得到宋宁的消息,说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他顿时便亲自出发,从宫里出来,也沿着昌盛街一路往城南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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