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纹是晓生介绍认识的。
那天我正一脸抑郁地拿着成绩单望分兴叹,突然被人告诉有人找。我想能在这样悲观的时刻出现的人物通常不是什么好鸟,然后晓生便出现在我的面前。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满目嚣张衣冠地痞小伙子,一脸迷惑地看着我。我以一脸迷惑回复他。
晓生介绍:赖纹,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麦落。这个是赖纹,你出了校门外面这一条街他的话还算还是好使的。
这个看似流氓的人以极不和谐地文雅姿态伸手:你好!
我接过那只绅士的手:你也好!久仰久仰。
晓生呸一声:你知道他吗?你久仰的有一分钟吗?
我觉得晓生实在不该在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给我介绍黑社会,那天我也只是那么一问,于是特鄙夷向他望去。
晓生向赖姓人说:嗯,我过几天就走了,我这把兄弟就托你照顾。
晓生说这话,显然是先把我说话的地位给否定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赖姓人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半天忽然就往胸兜里掏,跟掏心窝子似的,忽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没见过比我还小的人给人发名片,有些茫然。
晓生似乎交代完了后事似的沉重点一下头,说:我走了!然后转身就走,迅速便消失。大有此番赴黄泉,无牵亦无挂的那么个意思。
我更加茫然地望着他。
赖姓人尾随黄泉路上的晓生,临走又当初似的一脸疑惑看我一眼,那疑惑的眼神颇具杀伤力,我吓一跳,真想说“不送”!
我左手拿着那名信片,看了看,见上面铅字印着“东城娱乐”;右手拿着一张A4纸,瞅了瞅,见上面铅字印着一排成绩,嗷嗷两声,赶紧回到座位上接着捶胸顿足望分兴叹。
晚上月光旖旎,华灯已上,火树银花,凉风习习。我想这样的美景良辰如果拿去开班会,绝对是煞死风景。
老何出现道:今天晚上开班会。
班会,说坦白点,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那么一个会。不过老何这回烧水烧的有创意,班会开的仿佛追悼会,光歌功颂德就占了一节课,后面的罪恶罄竹难书干脆没时间书了。那些进步大的同学被夸的魂不附体,直冲九霄,得道成仙,成绩平稳的同学也被顺带捎上天,即使退步大的同学也只落得一句“好好总结”,没有被恐吓叫来家长。我觉得从小到大就那一堂班会开的最艺术。
老何心情好的理由可能会很多,我们高兴的理由只有一个。我如蒙大赦特赦,一时高兴的差点忘掉成绩。
一想到要面对老妈的喋喋不休和同学们的同情,心里的悲苦就蔓向无边无际。这悲愁堪比伍子胥过召关的心情,可以催人一夜白头。但显然我不是伍子胥,事实是,老妈对我大发同情。我妈看一眼成绩单大吼一声,我早料到了,我跟我妈立刻拉起胳膊比划起来展开攻防姿态,围着客厅就转,当转到我的房间门口时我一跃而扑入关上门便感谢上帝感谢佛祖感谢***。我妈一直没追究这个事,这使我在彻夜的迷茫和担惊之后白发依然凤毛麟角,不碍别人观瞻敬仰,阿门。
上帝保佑,老子健在。我为我的大难不死和百骸俱全而兴奋地半夜合不笼眼,摸起电话不怀好意地拯救我的同桌于噩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