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二天卓燕就换了手机号码。她很郑重地告诉小余路阳甚至张一迪宿舍那三只妖怪,不可以把新号码传到大洋彼岸去。
假如传过去了,她会继续换号。
小余不禁唏嘘地叹,“文静,你这又是何苦呢?张一迪人家有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跟人家绝交啊?”
卓燕反驳她:“就是因为他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更不能害他……和他的女朋友。吴双说的没错,也许真的是我给了身边的男生们太多的遐想空间了。要是不可能,就该趁早绝了对方的念想。”
路阳看她的眼神里充满怜悯,“那你呢?你这么为别人着想了,你自己怎么办?你就不需要有个人来陪了吗?”
卓燕扭过头,不让人看到她脸上表情究竟怎样,“我?我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吗?不也天天活蹦乱跳的,哪非用人陪着不可啊!再说,就算真的想找个人来陪,也不能找一个已经有女朋友的人下手啊!”
她彷佛在开玩笑一样,语气很轻松很随意。可是小余和路阳都听得出来,她说后面那句话时已经很明显地带上了鼻音。
小余不禁摇摇头,叹一口气。
她想起当初她和艺术男孩分手时,有人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当你懂得为情所伤,证明你已经开始长大。
要到什么时候眼前这傻女孩才能醒悟,在这世界上最不会伤害她的那个人,就这样被她轻易地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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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排球赛期间,卓燕有天在宿舍里突然非常认真的宣布一件事,“我决定倒追咱班许坤!”
其余三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大吃一惊。
小余路阳连连问:“文静,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想法啊?”
孙颖震惊得差一点说不出话来。隔好久她脸上依然呈现震惊神色。
“文静,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她问出问题的关键。
卓燕坐下来,幽幽地说:“他在球场上打球时的样子、还有他微笑着的侧面,看起来太像董成了……”
小余听完她的原因直想撞墙,“你……文静啊文静,你怎么还想着他啊!他到底哪里好啊,能叫你执迷不悟成这样!!”
路阳恨铁不成钢地跺着脚说:“真不知道董成上辈子给你吃了什么,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真是造孽!”
两个人带着情绪拉开门走了出去。
卓燕看看唯一留在屋子里的孙颖,苦笑问:“我是不是很没骨气?”
孙颖脸上布满说不出的难受样子,彷佛心里正充满挣扎,“没有,赶到那儿上了,谁都一样!感情面前,哪有骨气说话的份儿!”
卓燕盯着她,一瞬不瞬,“孙颖,”她忽然充满期盼地祈求她,“帮我,好吗?”
她眼睛里幽幽深深地储满祈望,纯澄的眸心中隐着的那抹忧伤令人无法狠下心拒绝她的要求。
孙颖悄悄咽下喉头的一抹苦涩,有些费力似的点点头回答她,“好,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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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去找江山,让他帮忙制造些能和许坤相处的机会。
江山铁青着脸,对她这个要求断然拒绝。
卓燕有些不高兴地提醒他:“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赌注——你曾经答应我,如果我能照到和张一迪的合照,你会满足我一个要求!”
江山听到她这样说,脸上不禁流露出吃惊的样子。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眸底开始涌动出沉沉的恸,像是无法相信此刻眼前这面无表情地胁迫着他的女孩,就是从前那个爱笑、爱闹、阳光又可爱的傻姑娘卓燕。
“文静,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他问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哑。
卓燕不为所动,“我变成什么样,是另外一回事。先说你是不是帮我?别忘了是你自己说过的,愿赌服输!”
江山看着她,脸上的哀痛越来越重。
“好!”许久之后,他冷冷地沉声答应她,“我帮你!”
“谢谢。”卓燕平静地道谢后,转身就要走。
江山在她身后一把扯住她胳膊。
卓燕顿住脚步,回头,挑起眉梢看着他。
“还有事?”
江山双眉紧锁,平时斯文清俊的面孔上,此刻不知因为怒还是急,已经涨得通红。
“文静!”他嘶哑着声音,低低地吼,“你是故意的吗?是在故意折磨我、惩罚我吗?”
卓燕“噗嗤”一声笑出来,笑不可抑,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我折磨你?我惩罚你?江山,你琼瑶剧看多了吧!我折磨你惩罚你干嘛?你做错什么事了吗?”
她甩开江山的手,扭头向前,决然离开。
留下江山一个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浮现出深深痛苦与浓浓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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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并没有说错。卓燕的确在怨他。
她怨他立场不坚,明明喜欢她的朋友,偏偏又对她也产生想法。
她怨他不能始终如一,如果不能对吴双一生一世,又何必把她牵扯到他的生活里去?
如果不是他,吴双不会生她的气;
如果不是他,去澳洲留学的应该是自己;
如果不是他,也许她和董成还有希望可以在一起。
都是因为他!
卓燕任性地在心里埋怨着江山。
一直以来,她的伤心都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似乎所有人都在责怪她,说是她不对。一切不好的结果都压在她身上,由她一个人来背。
被朋友怨恨,被爱情踢出局,被别人的女朋友哀求远离,所有人都在想办法让她变得孤单、成为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负荷不住了。
巨大的压抑之下,除了江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来做释放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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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山的帮忙搭线下,卓燕很快和许坤约会起来。
只是每次约会她都不是一个人赴约,她总是要拖着孙颖一起去。
随着约会次数渐多,江山脸上的阴霾也越来越浓。
小余和路阳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拿话提醒卓燕,“文静,别做得太过了,江山也不容易,你看他现在压抑的,就快要疯了!”
卓燕对此只是置之一笑,“不会,要疯也是我先疯。”尔后依然我行我素地继续带着孙颖约会许坤。
小余只好转去说孙颖,“你也不管管她,还纵着她一起胡闹!”
孙颖脸上有说不出的苦楚。
路阳只好在一旁充当和事老,“她也有她的难处,算了小余,我倒觉得事情也许还有转机。”她像是洞悉了什么似的。
小余只好无奈作罢。
转眼排球赛已经结束,所有毕业手续也都办妥,大家都整装待发地等着领过学位证之后正式离校。
离校前,卓燕约了许坤在校外餐馆见面。
这次孙颖说什么也不跟她一起去。
卓燕死活不由她,几乎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甚至是不可理喻的倔劲硬把她拖到餐馆里面。
一路上孙颖隐忍的脸上,有着快要哭出来的难过表情。
她们赶到时,许坤已经坐在餐馆里。
看见她们,他站起来打招呼,眼神扫过孙颖时,人显得有些局促和焦灼。
三个人在厅里坐下。
厅里再没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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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以为这个时候这里只有她们三个。
可其实在里边的包间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此刻他正在为自己的满腹心事独饮独酌着伤怀闷酒。
听到外面有响动,他不由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隙虚掩着。
透过这缝隙,他清楚听到外面那女孩在说:“许坤,咱们马上就要离校了,干脆谁也别在遮着掩着的,有话开门见山就说:这段日子以来,你感觉怎么样?”
他屏息地等着听被提问人的回答;而在听完那人的回答以后,他手里的酒杯一下没有握稳,半杯啤酒全洒出来,洇湿了他的手腕后又流到了桌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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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卓燕的问话,许坤涨红了脸回答:“很……很好!”
答完隐隐地,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响动,像是从里面的屋子传出来的。
卓燕又问他:“那我再问你,你会是个好男人吗?”
这问题许坤像是有些没太听懂,他支吾地反问:“你是指……什么?”
卓燕告诉他:“担当!”
许坤立刻点头承诺:“会的!我一定会有所担当的!请你一定放心!”
卓燕欣慰地笑出来。
坐在里头包间里那人,听到这话时,握住酒杯的手不由用满了力,骨节全都泛起了青白。
他听到卓燕笑着吁口气说:“好,好,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他心底泛开一圈又一圈浓烈的酸与痛。
真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告诉她,他也可以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比任何人都好!
可是……
她一定不会信他。
刹那间,他为自己感到无限悲哀。
他猛地抬起酒杯,和着满喉哽人的苦涩,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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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许坤的保证,卓燕放心地笑开。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用手肘拐一拐孙颖,稍稍拖着长声说:“行了!你就别装没事人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在脸上强颜欢笑、在心里痛苦哭泣了?平时尽说我笨、数落我迟钝,你看你比我好得了多少?”
她对孙颖挤挤眼睛,指着许坤问:“你真以为是我看上他了?哎,你长得什么眼神啊!到现在难道你都看不出我是在为你们俩谋福利吗?”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慨唏嘘,“你们俩,明明互相都有意思,偏偏一个比一个闷骚,眼看着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要是不来这么一出,你们就等着离校那天各自向左走、向右走从此留下终身遗憾吧!”她推推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孙颖,“别跟我这继续愣着了,快过去吧!”
孙颖仍然处在巨大吃惊中缓不过神来。
“文静,怎么你……可是你不是说,他侧面像董成……”
卓燕呵呵地笑,“是啊,他侧面就是挺像董成的!所以你一定要知道,每次为了撮合你们俩、我假扮着要染指他的时候,面对他这张侧脸,我内心是多么的煎熬、多么的苦涩啊!就算为了我受的这份罪,你们俩将来都得给我好好的在一起、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假如敢拆伙,看我不第一个蹦出来收拾你们的!”
许坤踏上前一步,鼓起勇气拉起孙颖的手,涨红着脸对卓燕保证一般地说:“你放心!我……我一定能对她好!”
孙颖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哽咽地对卓燕说:“文静!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文静,谢谢你!”
卓燕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她摆摆手,“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别谢来谢去的了,不嫌烦!”她一边把他们两个往饭店外面推,一边用很夸张地语气说:“哎哎,大好日子哭什么哭啊!行了行了,你这多愁善感的小娘子可快别在我这煽情了,去去去,有这功夫你们俩不如找个背阴地方赶紧去巩固巩固崭新恋情呢!”
两个人半推半就着被她送出了门口,孙颖一路对她感激不断。
看着一对璧人渐行渐远,卓燕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毕业前夕,大家都分离在即,这时还能看到两个有人情人走到一起,总算是件让人欣慰的事情。
卓燕转身一个人走回餐馆。
就着原来那张桌子坐下来,跟老板点了饭菜。
她打算随便填一填肚子。
饭菜上来,明明很饿,却偏偏食不知味。
嗓子眼里始终梗着什么东西似的,一切从那里经过的东西都被染上一些苦丝丝的味道。
咽不下去饭和菜,她索性放下筷子,跟老板要了两瓶啤酒来,完全抛开自己是女孩子的顾忌,自斟自饮地给自己解着闷。
不过好在,大家都在忙着准备离校的事情,此刻餐馆里空荡荡冷清清的,整个前厅里除她以外,根本没有别人。
她卸下一切顾忌与伪装。
平时那种专门用于欺骗别人甚至自己的开心笑容,她此刻再也挤不出来;脸上和心里那些一直被隐藏着的落寞与难过此刻通通被释放。
这时候,她很想哭。
一杯酒又一杯酒,她孤独地自己敬着自己。
思绪像深秋的枯草,斑驳凄离。
随着酒精冉冉地蒸发,泪意一点点侵袭到眼底。
又斟满一杯。
正打算仰头一饮而尽时,耳边却响起一道声音:
“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喝,不觉得没劲吗?”
卓燕立刻循声回头。
她看到身后有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