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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小雪。 闭塞而成冬。未时。

晋王府。佑天园。

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了,书房内四角各放了火盆,虽然屋外寒风冽冽,屋内却依旧暖意十足。

身穿玄色大氅的刘焕随意坐在罗汉床上,眉头微拢似在沉思着什么。他复又快速阅读了手中的信件,这是莫齐言刚刚从前线送来的。说是军队就会在十日之后回京。不知为什么,军队并非直接回来,而是绕去扬州一圈。不过这次大捷,一定是会龙颜大悦的。刘焕沉吟着,看来,他不能再等了。

他蓦地起身,挥毫二字,审视一番伸手交给仇夜:“想办法速速在这两日之内给莫将军。”仇夜接过来瞄了一眼:速回。他一愣,抬头看像刘焕,欲言而止,终究还是颔首退下了。

院子里枝杈已枯,突兀的枝干直指苍穹,几个青衣丫鬟在不远处清理着落叶,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默默着手里的事。仇夜满眼都是萧瑟的景象,晋王府似乎很久没有大的声响了,就连一向聒噪的那个女人也是这样。

琳琅端着一盆已经枯败的藤草经过,便看见仇夜面色略有些期艾地站在廊子里,她重步朝他走去,仇夜听见声响回过神来,映入眼的是那个女子冷淡却清秀的面容。仇夜神色淡淡甚至冷峻,可眼中微微的笑意却悄悄蔓延了。

浩荡的军队停在扬州城的门外,“大将军下令。在此安营扎寨,休养一日,明日辰时,准时行军。”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圈?明明可以早早回去的。”士兵们在外半年多,思乡之情溢于言表,此刻更是难耐。

“哎呀呀。胡子,你就忍忍。这不是安华郡主要回家一趟。”边上一个略瘦的士兵说道。

“这也太,为了她一个人连累我们全军等着。算是什么事?”胡子愤愤道。

“谁叫安华郡主是大将军心头的宝。为了她连和约都毁了,这些就无所谓了。”瘦子嘿嘿一笑:“不过说真的,安华郡主真的很漂亮,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胡子一听,脸色稍霁:“漂亮就是好,有能耐。不光是大将军,就连胡人那么厉害的赫连沧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这样的女人真是祸水……”说到一半,他就闭上了嘴。莫齐言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他身边,冷冷看着他:“怎么不说了?不是说得挺高亢的吗?”

胡子知道这位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连忙唯唯诺诺说道:“莫将军,小的只是一时嘴快,实在无心。”

莫齐言不买他的话,淡淡说道:“药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下去自己领二十军杖吧。”

胡子瞄了眼莫齐言,无奈地退了下去,一群人也一哄而散了。

莫齐言负手看向扬州城墙,眉头微蹙,素栀来这里做什么?他想去看看这女人到底在盘算什么,刚刚迈出脚步,身后却有人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层高的暖玉楼粉饰一新,比之前更加富丽堂皇了。素质看了看来往不息的人群,暗自笑道,尚婷是不是又该心口不一地心疼她的门槛了。随即心头微微一荡,有着难言的异样,嘴边的笑意也僵了僵缓缓拉了下来。

片刻之后,她正了正神色,从小巷绕到了暖玉楼的后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起素手叩响了门环。

“来啦,来啦。”随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了一个十二三岁女孩还带有些稚气的脸。素栀心里一紧,而后浅浅笑了:“小阳。好久不见。”

小阳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衣男子:“这位公子,请从前门走。后门是不待客的。”素栀没有说话,伸出手扯下了发带,一席如同瀑水乌发倾泻而下。小阳看着她秋水般通透的眸子含笑注视着她,蓦得惊呼一声,脸上忽然染上红云,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东西来。直直扑到了她身上,素栀摇晃了几下,差点被她撞倒。

素栀微微一笑:“小阳,别闹了。”

小阳拉着她进了院子,笑道:“阿凉姐姐,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你怎么着副打扮?你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小阳和姐姐们写个信。”

小阳叨叨念念说着就好像是另一个尚婷,带着她走过柴房,带到了客房。“姐姐,你一路也累了吧。现在这里歇歇脚。等三月姐忙完了,再给你找好屋子。”

素栀看着这个女孩,柔柔笑了:“不碍事,我就回来那些东西,一会就走。对了,我的屋子,有人住了?”

小阳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把婷姐带走的那个公子说,把那间房封了。小阳也有很久没有见到婷姐了。”言语中有些心伤。素栀牵强地笑笑:“尚婷过得很好,你放心。”

“嗯?”小阳一听,眼神一亮,“阿凉姐姐你见过婷姐?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了?”

“她……”素栀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下去,只是转移话题说道:“小阳,现在谁接手暖玉楼?三月吗?”

小阳点了点头,似乎还想问她什么。素栀却抢在前面说道:“带我去见见三月。”

三月纤长的手撩起了珠帘,瞧见站在窗边眺望江景的女子,她穿着男子的白色长袍,却由一支玉簪挽着简单的发髻。微风拂过,丝缕微动,衣袂翩翩,飘逸欲仙。她听见珠玉碰撞的清脆之声,转过身子看向三月,坦然接受她大量的目光。

半年多未见,她竟是越来越标致了。就快双十花信年纪的女子,皮肤略微比从前有些黑了,想必经历过些磨难,只是那双眼睛依旧这么盈盈波光,楚楚动人。她浅浅一笑,红唇翕辟:“三月姐,还记得我吗?”

三月微微转身放下珠帘,好似隔绝了外面的噪杂,妩媚一笑:“怎么不记得,阿凉。小阳说有贵客来了,竟然是你,我瞧瞧可不真是贵客呢,是我们曾经的头牌埃”

她的话语里多多少少有些尖锐,素栀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坐了下来:“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三月姐休要再提了。”说罢,轻抬素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三月撩裙在她对面坐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含笑道:“说真的,我再未遇见过比你有气韵的女子了。暖玉楼的客人们,都还记挂着你呢。听听你这珠圆玉润的声音,就好像珠玉一般,想来如果阿凉重新挂牌,一定胜于往昔风采。”

素栀面色有些阴沉,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三月:“三月姐,我回来拿了东西便走。没有多做逗留的意思。”

“噢。”三月长吟一声,笑笑:“那倒是,这里那是阿凉长久的地儿埃早日寻一个依傍才是对的。想先前,姐妹们都以为,阿凉可以找个人家了,谁料到你却不要,到被尚婷给占着了。”她假装不经意地瞄了眼素栀,却不见她有任何意外之情。

一下子安静了。

素栀默默看着三月,她很累,艳丽的妆彩难掩眉梢的疲 惫,素栀知道这样陪笑的日子她也不愿,哪个女子不愿有个好归宿?素栀不怨她话语中的刻薄,微微叹息:“三月姐,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你也不容易。”

三月笑笑:“一大家子的人呢,不容易也要扛着。”微微垂了眸,“更何况尚婷那小妮子走的时候,把钱庄里的钱差不多都转到了京城了。 本想散了这个地方,却没有好傍身的东西,也只能这么熬着。”三月再也装不下去,凄凄说着。

素栀闻言,说道:“钱庄里还存着我自己的一千两黄金和几百两白银。那些钱就算我还给暖玉楼的吧。”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想来尚婷还有两千两黄金没有拿走,那些黄金就砌在她床头的那面墙里。”

三月睁大了眼睛,好似不信:“她把这么多钱都放在那里?”随即想了想,叹道:“也只有她想得到,古灵精怪的。可是,我们能用吗?”

“为何不能?”素栀说道,“她现在可不愁这些钱。你们拿了这三千两黄金,就可以离开这里,不要在卖笑了,舒舒服服过日子。”

三月眉头舒展开来,握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有一层薄茧。“阿凉,谢谢你了。”

“姐妹一常”素栀心头一暖,旋即说道:“说了半天,忘记正事了。把我的屋子打开,我要拿一些东西。”之后,回到京城,去看看刘焕的表情如何。

今日暖玉楼歇业半天,众位姐妹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来为素栀接风。素栀已经沐了浴换了件元青色女裙。腰间绣着纷繁的栀子花一路蜿蜒至裙角,摇曳垂地。微微抬腕,华丽的广袖缓缓滑下,露出一截皓腕,腕上带着一串紫黑色的猫眼石,透着异彩,更显得她肌肤白皙。素栀把木匣子小心收入怀中,转身关了房门下了楼。

在座的有熟悉的小阳,三月,五月,六月和九月还有一些不曾见过的面孔,令她想不到的却是,竟然还有这个人。他端坐在座上,白衣胜雪,玉冠束发,清亮的眸子映着她的身影,熠熠生辉。此刻正带着几分赞赏几分爱慕几分柔情地含笑注视着她。

素栀心里漏了一拍,却只有坦然扶梯而下。

“你怎么在这里?”素栀秀眉拢起,说话时却没有看他的眼睛,心里有些忐忑,似乎做了坏事一般。

“我看见你进来好久不出来,有些不放心所以就进来看看。”刘昭依旧温和地看着他,看不出其余感情。

素栀眉头更加拢起,声音微微抬高:“你跟踪我?”

“我……”刘昭脸色有些尴尬,“只是担心你,一个人。”

素栀本还想说什么,斜手就被三月拉过来,三月笑语盈盈说道:“刘公子也是一番好意,妹妹你别这么上火。”说着,又转向刘昭说着:“我这个妹妹啊,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我说到外面聚聚就可以了,你看她非得在这里说方便一些。还麻烦公子来一趟。”

刘昭淡淡笑了:“不碍事,原来凌霖是姑娘的妹妹。在下这就叨劳了。”

“不叨劳不叨劳。来,来。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坐吧。”三月杏眼瞄过眼中满是感动的素栀微微一笑,似娇嗔似埋怨:“阿……凌霖,这么久没有见过姐姐,何况……”略带笑意的杏眼扫过玉芝般俊朗德刘昭,“何况找了这么个如玉良人也不和姐姐说,还不斟酒赔罪?”

素栀讪讪起身,伸手去拿酒壶,却被刘昭抢先一步。略微吃惊地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我来就好。”

“这……”素栀愣神时,他已经拿起了酒杯。她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这个如浴春风的谦谦君子游走在众位艳粉之中,含笑着祝酒,好像她们便是他的姐姐。他是皇子埃

小阳羞红了脸,眼睛去一眨不眨地盯着刘昭。刘昭微笑着抬头,柔柔看着她,素栀唇边展开笑容,眼睛中蓦得有些湿润。

亥正。梆子幽幽回声飘荡在碧水之上。泛起波光的临水小阁声音也渐渐低沉了。满桌的残羹,素栀抬起微醉的眸子,缓缓撑起了身子:“三月姐,时日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唉,都这么晚了。今天就住下吧。明早再走。”三月已经喝趴在了桌子上,闷闷推搡着身边熟睡多时的五月:“五月,去看两间房去。”

“不用了。不用了。”素栀转身向着刘昭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换件衣服。马上下来。”旋即转身,却脚下虚福刘昭还很清醒,柔声劝道:“你喝醉了,今夜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早上再走也好。”

他的声音柔柔喷洒在她的耳畔,素栀不由自主点点头,任他扶着上了楼。

“这间吗?”刘昭推开房门,摸黑扶她上了榻。辄转身取了火折子点上烛灯。

忽然挑起的光亮跳动在她的眼上,素栀睁开眼睛,看见烛光前那个玉立的身影。心里一跳,醉意也减了不少。

“我去看看有没有醒酒汤。”刘昭站在中央,看着榻上衣衫略微零乱的素栀醉颜酡酡,难免有些尴尬。

“别,我没事。”素栀不知为什么唤住他,又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说道:“你陪我说说话。”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料刘昭却含笑道:“好。”说着,就走近榻边坐在了矮凳上。

“你……”素栀不知该说什么,无意瞥见他略微有些尘埃的素袍。“你今天是不是在外面等了很久?”

“对不起,我不是成心跟着你,只是怕你一个人在城里遇到不好办的事情。看见你进这里难免有些担心。所以自作主张进来看看。”

素栀半坐在榻上,静默了许久,半晌才垂着头:“其实,刘昭,我必须和你说实话。其实,我是,我……”素栀吞吐半日,垂着首看着自己无意间披撒下来的发丝。

“我知道,我知道。”忽然听他这么低沉着说,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她一般。素栀抬眼看向他,那略带忧伤的话语回响在耳边:“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所以我才发誓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你再受伤害。”

他都知道,是的,赵先生知道一切,包括她的身世包括他的哥哥。原来,她在每个人面前都是这样直白的,只有自己可笑地坚守着自己所谓的自尊,装作风轻云淡。素栀苦笑着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刘昭清亮的眸子夹杂着心痛和怜惜,伸手轻轻拥她入怀,见素栀并没有拒绝,便稍稍用了些力将那淡淡的清幽收在身上,没有过多言语,只是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馨。

“对不起,我不是刻意隐瞒的。我只是……”素栀仰起头,开口解释。刘招的眸子映着月色莹华,唇中极尽温柔:“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做的一定是有你的考虑的。我知道。”他蓦得笑了,“祝素栀,好是淡雅的名字。我可以叫你素栀吗?”

他黑色玛瑙般的瞳仁中是她染上微霞的脸颊。她轻轻地笑了,随即点点头。

月华如水,透过纱窗轻泻入房间,在大理石上蔓延,爬上了翠色的幔帐。水波浮动着的空气,散发着淡淡的栀子幽香,有些甜,有些凉。

帘外灰蓝的天穹上还有着昨日的几颗残星。刘昭看着怀里安静睡着的女子,浅浅一笑。这么靠在榻上坐了一宿,难免腰肢有些酸痛。他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下,却惊醒了怀中的人儿。她睁开惺忪的眼眸,还有些迷离的眼神就这么瞧见一张放大的脸庞,俊朗如清风淡月。

方才醒悟自己就在他怀里,而且整整一夜。脸上火烧,素栀连忙跳起身,略微尴尬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我们该走了。”刘昭含笑说道,随后坐起身来,“你梳洗一下,我在外面等你。”说完推门而出。

天还未全亮,走道里燃着的长明灯还闪烁着光亮。她梳洗之后瞧见纸窗上投下他淡青色的身影,他的周遭泛起了柔和的光晕。素栀微微愣神,着迷般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勾勒起来:这里是他高高的鼻子,这里是他炯炯的眼眸,这里是他薄薄的嘴唇……好似多年前,她也曾经这样着迷地描绘着一个男子的轮廓。

指尖似乎被烫到一般,素栀骤然缩回来,兀自愣神。

“素栀?你没事吧?”刘昭等了半晌没有听见动静,便出声唤道。

素栀被惊醒,一边提步来一边应道:“就来,就来。”

推开门,瞧见的不光是刘昭,还有缓步而来的三月,她杏眼含着几分暧昧和揶揄,笑道:“小两口这就走了?”

素栀略有些尴尬地垂下了头:“三月姐,你说什么呢。”

三月含笑看着刘昭,面上轻笑着,可是语调极是认真:“她是可是我们最心疼的一个妹妹,你可不要辜负了她。不管你是谁,若是你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后果自负。要知道,我们暖玉楼的姑娘每一个是好惹的。”

刘昭握着她的手郑重地点头,决绝道:“我自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三月满意地笑了,可是素栀却不知为什么哭了。

刘昭说,遇到这样的姐妹,那是她的运气。

军队已经整装待发了,刘昭跨上了马却不见右座的莫齐言。于是便问飞翎:“莫将军呢?不是还没起来吧?”

飞翎回答道:“莫将军不知为什么昨夜就回京了,走得特别急。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和谁一同走的?”

“就莫将军一个人。怎么了,大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刘昭眼眸略暗,转侧看了看另一边的素栀。素栀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对视了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在还有十日行程的时候,听到了皇帝病重的消息。一切了然于胸,刘昭在一片惊愕之中面色惨白,眉头轻锁。好似愣愣发呆有好似心里千回百转。

一身戎装意气风发的刘昭直挺的身影有些略微地摇晃。素栀心里隐隐作痛,她知道这之后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她不知道他们此刻还有多少胜算,毕竟,没有时间了。

素栀和刘昭遥遥相望,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而她亦回他一个眼神。他浅浅笑了,心里想这样告诉她,若得天下,必与汝分之。却终究自嘲般的笑了,她的心思,不在这里呢。

连绵了几日的阴雨天气使得这个原本雄伟奢丽的笼罩成一片阴霾。素衣宫娥们提着宫灯垂首快速走在长廊上,风起,轻纱白帐随风卷起,带着几丝诡异之气。

廊头便是皇帝的寝宫,门口站着一个玄衣男子,一言不发负手而立。等了半晌,有官服五旬男子退身而出,他就是太医院之首的张太医。朝着他恭敬说道:“王爷,臣已经为皇上做好了药理。您可以进去了。”

刘焕微一颔首,刚走两步复又问道:“皇上情况怎样?”

张太医皱眉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恐怕……”一阵密语。刘焕听了说道:“还劳张大人多费心才是。”

“这是自然,臣一定尽全力医治皇上。”张太医话刚说完,刘焕已经进了大殿。

室内香炉内燃着零陵香,明亮的灯火透过缭绕的烟雾有些晃动,恍若仙境。刘焕径直走到龙塌边跪拜道:“儿臣,来看望父皇了。愿父皇早日康复。”

榻上的老人微弱地唤道:“老八,坐过来。”

“是。”刘焕应了一声,规矩坐过去。榻上的老人他眼眶深陷下去已经很是虚弱,只是那双眼睛还有些亮彩。“老八,你来了。朕等你好久了,我们父子好像很久没有谈天了。”

刘焕微微一笑:“是的。父皇,你要赶快好起来。儿臣还想和您再一比棋艺。”

老人点头:“好。十一什么时候回来?”

刘焕笑容不易察觉地僵住,回道:“还有十日。”

老人盯着帐顶算了算:“怕是我等不到那时了。”

“怎么会?”刘焕眉头微微一挑:“太医院的人艺术高明。父皇的病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咳,不说这个了。老八。”老皇帝忽然极为认真地盯着他,“朕今日找你,主要是有要事和你商谈。”

刘焕闻言,微微前倾了身子:“父皇尽管说。”

他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刘焕:“老八,如果朕传位于十一,你会怎样?”

刘焕一愣,身子顿时一僵。他带着些疑惑和不甘地站起来:“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您真的是想……?”

看老皇帝不说话,好似默认。顿时一阵难以隐忍的愤恨涌上心头,他强压着怒气近乎是质问着:“父皇,您,您就这么狠心的对我说这些话?难道您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吗?难道您真的就看不见我的付出吗?”

榻上的老人微微地喘息道:“朕就是因为要考虑你的感受才告诉你朕的想法。”他看着那个面色复杂的男子,“朕明白你的付出和努力。这些朕都看在心里。你和十一都这样的卓越。朕也是不还选择。”

“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十一。论打仗,他没有我骁勇善战太过犹豫不决。论政事,他哪里有我上心用心?父皇,您未免太偏心了!”刘焕话语用情,到了末了,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朕明白。你说的这些,朕都考虑过。朕有朕的考虑。只希望你不要怪朕。”

“还请父皇明白地告诉儿臣,好让儿臣输的心服口服。”刘焕平复了心情,变得和原先一样面色淡淡。

老皇帝此刻已经半坐在榻上,他声音沉沉,却一字一字地敲击着刘焕的心。他深邃的双眸一点点加深,似乎吸纳入了万物,过了半晌,才一点点恢复如常,只是覆上了一层薄冰。

过了半个时辰,刘焕才躬身退出大殿。张太医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刘焕神色有些发白,看着张太医半晌才说道:“张大人替本王好好照料皇上。”

“是。”张太医垂首说道,抬头时只见刘焕带着落寞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刘焕刚刚在宣室坐下,仇夜就低声说道:“王爷,蒋太医来了。”

他轻轻颔首:“进来吧。”

蒋太医已年过不惑,入宫已有十载。迈入宣殿,见晋王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身边只有一个黑衣侍卫。他规规矩矩行了叩礼:“参见晋王。晋王万福。”

刘焕目光瞄向门外,仇夜遂关上了门,站在门边默默注视着蒋太医的背影。蒋太医心里微微有些紧,却不敢出一言。刘焕淡淡说道:“本王听说蒋太医对皇上病情有些疑惑,其实本王亦然,觉得父皇病来的突然。所以向蒋太医求证。”

蒋太医一听,连忙点头说道:“下官确实有疑。”他从怀里掏出药方说道:“陆太医一向负责先帝的药膳,这次先帝一驾崩,陆太医就畏罪自杀了。下官从陆太医的笔札中找到了这味药。”双手递上。

“哦?”刘焕接过,略微扫了一眼,挑眉问道:“何处有异样?”蒋太医微皱着眉头侃侃说道:“先帝脉涩曾有气痰咳嗽,这位药是玉粉丸的研制,其中有一两半夏和天南星。两者都是大毒之物,毒以功毒本是无害,不知为何,这药方上只有半夏,而且三两之多。这,这简直就是慢性的毒药!”蒋太医声音激昂,最后半句话带着些破音,飘荡着空旷的大殿上。

刘焕一直默默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时似乎惊醒了般瞳彩骤深。他炯炯盯着蒋太医,若有所思。蒋太医复垂下头,说道:“晋王,下官……”

话没说完,就听刘焕说道:“蒋太医医术高明,这件事本王会亲自负责的。”蒋太医松了口气:“晋王圣明。”

刘焕轻轻笑了:“本王知道太医对先帝的忠心,感于此。所以……仇夜。”

蒋太医还没有听完他的话,就感觉颈上一阵刺痛,而后是喷薄而出的热血。他眼前一阵恍惚,难以置信地轰然倒下了。“晋……晋王?”

刘焕翕辟的薄唇吐出几字:“让你为皇上接风洗尘。”

蒋太医睁大了眼睛,瞪着刘焕,直到全身血流干净,冰凉了一阵抽搐后再无动静。

“王爷,现下如何?”仇夜霜刃入鞘,问道。

“干净解决了。”他淡淡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十一,想必你回来的时候,就要参拜于我了。那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我要把我所失去的,全部抢回来。仇夜站在刘焕身边,一言不发,刘焕凌人的气焰,全全涌现出来了,就像是昂首阔步的巨龙,信步悠闲却傲气灼人。

刘焕嘴边噙着一丝浅笑,仰头看着连绵几日未曾停歇的雨。父王,您不能怪我,怪就怪您对我们母子的无情,怪您没有慧眼,不知谁才是君临天下。怪就怪您,在那日告诉我,你有意传位于十一。素栀,我要你看看,你的选择是错的,你的挣扎是那么无谓的。六日之后,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你凤袍加身。

五日之后,元帝驾崩。

举国哀丧。张太医请罪自畏于龙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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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
  • 巧吃食物治百病

    巧吃食物治百病

    “民以食为天”,这句俗语的意思不仅仅是说食物可以饱腹,其实它还可以养生和治病。食物大致分为谷类、豆类、蔬菜类、水果类、干果类、肉禽蛋类、水产类以及调味料、饮品等类别,其中所包含的具体食物数不胜数,它们用各自所含的不同营养素支撑着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行,并可以有效抵抗各种疾病对人体的侵害,达到调理、医治的作用。本书以维护身体健康为目的,努力做到将各种食物的属性、养生及治疗功效准确、科学、细致的讲解给读者,并在每种食物下罗列了百余种家常菜谱,让读者可以在简便易行的美食中获得健康。可以说,本书就是读者科学养生、正确食疗的指导老师,真可谓“一书在手,健康不愁!”
  • 尸心不改

    尸心不改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守望者

    守望者

    尹守国,2006年开始小说创作,发表中短篇小说70多万字,作品多次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选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协签约作家。
  • 空间弃妇很抢手

    空间弃妇很抢手

    《拐个相公,弃女当自强》《狂妃天下,爷的法医嫡妃》http://m.pgsk.com/a/1018227/她是被弃糟糠之妻,还被公公婆婆嫌弃生不出儿子,只生个赔钱货。穿越后,意外得到空间,她开始种花,种菜,种水果,赌石,生活开始风生水起,银子一大把一大把地进。原先嫂嫂对自己尖酸刻薄,看见她有银子之后,联手与大哥一起夺她财产她换成一个个铜钱往他们脸上扔赶她出门的夫君也回头挽留,这种渣男送给她都不要*这年头孩子她娘最抢手,尤其是下堂的村妇。“我这样的你也要?”“要。”他不假思索就坚定回答。“你家人会介意。”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祸害他。“你是嫁给我,不是嫁给他们。”对他来说都不是事。“要是万一你虐待我女儿怎么办?”女儿在旁边不耐烦地说,“娘你不要拿我当借口,要嫁就赶紧,不然连弟弟都出来了。”
  • 子弹之血色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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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湛的格斗技术,华丽的魔术技巧,洞悉一切的最强瞳力,神奇的印记之力。主人公一次次的在战斗中累计这些力量。面对爱人香消玉殒,挚友长眠地下,最信任的人的背叛,我们的英雄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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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相爱的啊!到底是什么把他们给分开的呢?他们还会在一起吗?他们的爱情还会持续下去吗?也许会,但是阻碍着他们爱情的东西太多了,想要在一起太难了,那么,怎么办呢?牛郎和织女每年见一次面感情还那么好,他们天天见面感情却无人知晓。不过,女主角是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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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有些人在职场、官场中能最终出类拔萃,占据支配地位,手握权力,成为生活中的强者?这并不是因为上司的特别垂青,而是他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自觉或不自觉地遵循了权力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