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身子陡然一震,瞪着孙医正道:“你说什么?是她们害了我们的孩儿?”
孙医正道:“这事说来话长,我查了十几年,才将目标锁定在贾府里大老爷,二太太和老太太身上。可到底是那一个,我还没查出来。”说到这里,孙医正声音低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如海和过世的贾敏。
如海听了这话,眼中蓄泪,黯然道:“孙兄高义,如海无以为报,玉儿,去给孙伯伯磕三个头,替爹爹娘亲谢谢孙伯伯。”
黛玉乖巧的在拜垫上跪下,孙医正忙要拦,如海高声道:“沐儿!”水沐知其意,飞快出手制住孙医正,孙医正只好受了黛玉三个头,水沐方解开他的穴道。
“如海,你这是何必,你的事便是为兄的事,那里要玉儿拜我。”孙医正一面扶起黛玉,心疼的给黛玉揉着膝盖,一面埋怨道。
如海却道:“当拜,这一拜只当是玉儿替她苦命的哥哥谢你。”又转头对紫叶道:“紫叶,你去将那老太太请到偏厅里去,玉儿,你去换了全套公主服饰,过会儿爹爹许会派人叫你过去,我倒要查清楚,是那一个如此狠毒,竟去害一个无辜的孩儿。”
见如海眉间尽是从没见过的狠厉,水靖等人知道,这素来最温和的人一但动了雷霆之怒,那贾家自此再无安生日子。
“靖儿,恩师求你一事。”等黛玉走出以,如海看向水靖沉声道。虽然用了求字,可如海的神色极为紧毅,大有水靖非答应不可之意。
水靖眼中放出异彩,这才是他的恩师,一如当年求学于如海时一样,上前一步躬身道:“恩师只管吩咐,学生全力去办。”
如海冷声道:“我知那贾元春腹中不是你的骨肉,但我要你升了她的位份,赐她明年正月初一回府省亲。”
水靖先是一楞,继而笑道:“好,就依恩师。且先便宜那贾元春几日。”
如海又对林啸海道:“堂兄,从今日里,在薛家所有的店铺对面开店,不求赚钱,只要挤得他们开不下去就行。薛家做什么生意,咱们就抢他什么生意。敢生害我玉儿之心,她们纵是百死也不能赎我心中之恨。”
林啸海欣慰的笑了,点头道:“你放心。”
如海又对水沐道:“我虽在江南把忠顺府里的爪牙尽数清除,可那都是细枝末节,并不曾动了忠顺府的元气,此番春闱,忠顺王定是要打主意的,我要你盯死了忠顺府及一切与忠顺府来往的人。”
水沐点点头,言道:“是。”
如海又对水清和声道:“清儿,你的妻子有孕在身,你当多陪陪她,快回府去吧,莫让她为你担心。”
水清却道:“世叔这话就见外了,丽儿有母亲照看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倒是帮世叔做事是正经。”
如海摇摇头道:“不必了,当年我若是多陪陪敏儿,也不至于到今日才知真相,清儿,你去吧。”
水清执意不肯,林啸海便道:“那王家经管着与海外西域交易之事,素闻水爵爷在海外极有威名,不若就在此处下手,断了王家的来源。”
如海忙道:“不可,清儿妻子有孕,怎能让他长途奔波。”如海经贾敏流产一事后,但凡遇事,总是以孕妇为重,其他的什么都能往后放的。
水清却道:“世叔放心,丽儿她们那里原就有风俗,女儿的第一个孩子要在娘家生才好。丽儿念着我们的规矩,一直也没提这事,如今刚好送她回娘家去。大事要紧,清儿不能为了儿女之事误了正事。”
见水清坚持,如海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郑重道:“清儿,万事以你妻子的身子为重。”见水清点头应了,如海才答应下来。
一时商议罢了,众人纷纷离开林府。如海看向偏厅的方向,眼神清冷。看了一会儿,才对一旁伺候的春纤道:“更衣。”
春纤取过一套天青色绣劲竹的袍子,如海看了一眼,却道:“这是敏儿亲手做的,今天不穿这套,只将那套玄青的拿来就行。”春纤伺候如海穿戴了,虽然见惯了如海,春纤心中也不由得再次叹道:“老爷的人材,满京城里再找不出一个能比的上。”
如海自去了偏厅,贾老太太正坐在客座上用茶,只看那微抖的手,便也知她正心绪不宁。
如海快步进门,淡然道:“未知老岳母驾临,小婿有失远迎,真真罪过。”这话听上去亲热,可语气却极冷。
贾母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惊。这如海怎么竟和当年离京里一模一样,竟不曾老了半分。不对,他何止未老,竟然还年轻了许多,那飞扬的神彩也与当年不同,怎么象是换了一个人?
贾母自然不知道,如海福缘深厚,饮了祖龙之血,虽然水沐身体里的祖龙精气还未苏醒,可只那不到千万分之一的精血也能让如海彻底改变。他原来的身体其实已近油尽灯枯,不过是凭意志强撑着。中蛊之后,十分生机已绝了七分,若是饮了寻常龙血,自然能解蛊毒,可身子到底是亏了,也活不过几年去。而水沐的祖龙之精却不同,非但能解蛊,还为如海伐毛洗髓,彻底改变了如海的体质。如海紫府里已存了一丝仙机,异日修仙,必将得成大道。同时,因祖龙的性子极清冷高傲,所以如海的性格也有所改变,不再是以前的温文,行事也带了几分清冷绝决。
“姑爷这一向可好?”贾母一时摸不着深浅,试探的问道。
“托岳母的福,小婿尚好。”如海的话很淡,含着一丝讽意,却让贾母一怔,这人真的是自己那个温文而雅的女婿么?怎么不象。
如海在主位上坐下,丫环送上茶来,如海端起盖碗,用杯盖撇了撇浮茶,小啜一口,然后端起微微往外一送,再放回桌上。贾母见了这个动作,面上便有几分挂不住。官面上的人都知道,这分明是端茶送客之意。只是这贾母还什么都没打探的,如何能甘心离开。
贾母以帕子拭泪,悲声道:“今儿见到姑爷风采依旧,叫老身如何不悲伤,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竟先我而去了,每想到敏儿,老身便痛断肝肠。”
如海听贾母提到贾敏,眸色愈深。这个老太婆不配提敏儿,如海心头顿生泼天恨意。敏儿如不是流产伤了身子,也不至于高龄产女,更不至于病体缠绵,被奸人有机可乘,生生被害死了。
“岳母可是在怪小婿未曾照顾好夫人?”如海冷冷道。
“哦,不不!”贾母实在没想到如海会这样强硬,忙摆手说道。若让他翻了脸,今天便白来了。
“小婿刚到京城岳母便得了信,果然是消息灵通。”如海不等贾母责他进京不拜岳家,抢到头里说道,将贾母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生分成这样了?莫不是敏儿去了,姑爷便不想认贾府这门亲戚了?”贾母话里也带了薄薄的怒气,想她也是个老封君,如海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她,她也是有脾气的。
如海冷冷一笑道:“岳母这话从何说起,敏儿虽去了,可那一次林家也没落下给府上送节礼,难道是岳母嫌弃礼轻了?”如海竟是丝毫不让。他原想着和缓的与贾府上周旋,只是一见到贾母,便想到和贾敏的头一个孩子被贾家所害,这话是怎么都软不下来。
贾母长叹一声道:“若是我的敏儿能活着,任什么样的礼物我都能不要。我知道,为了当年的事情,你们一直在怪我!”
“如何敢怪岳母,岳母原要掌那一大家子,自然要多想些。”如海心中虽有恨,口中却淡淡回道。
贾母听了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这明明就是恨了。试着缓各气氛,贾母问道:“玉儿呢?”
如海知道今日贾母不见了黛玉是不会死心的,便道:“玉儿这几日累了,正在房里休息,岳母若是要见玉儿,小婿使人去唤她便是。”说着便对一旁的小丫头道:“去请公主过来。”
少时黛玉便带着四个丫头缓步走了进来。贾母侧身看去,见黛玉穿了一身浅粉闪缎净面的宫装公主常服,淡黄宫绦系着玲珑玉环压裙,等她走近了,贾母方看清黛玉头上戴着素银的点钻七翼凤钗,凤口里衔出三串莹白米珠流苏,正垂在额前,两只长翼环过高髻,缀了一带滴水珠,在阳光下闪闪生辉。直衬得黛玉高贵不凡,那与生俱来的气度让见多识广的贾母也看呆了去。
“外祖母。”黛玉轻轻唤起了一声,贾母才回过神来,由衷叹道:“玉儿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柳依跟在黛玉身后,听贾母这么说,便故意重重咳了一声,说道:“公主,才皇上打发人来问公主这两日身上可好些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回您。”
贾母心里一怔,知道这丫头是说给自己听的,忙颤微微的站起来,鸳鸯和琥珀两个扶着她,离了座位来到堂前,雪霏一个眼色,便有小丫头利落物送上拜垫,贾母原只是想做下样子,可不成想小丫头真的送上拜垫,只得跪下道:“臣贾门史氏给清婉公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