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禾与季少君,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就把她夹在中间,做人咋这样难呢?
“她不来见我,我去见她!”
略微沉吟之后,季少君一掀床铺,披上一件外衫,在田大夫措不及防之下,已然飘然而去,只留下依然呆滞在原地的田大夫,看着自己手上那碗已剩下一半的药汁,沉沉地摇了摇头。
她才不会去追季少君,那是自讨没趣,而且,苏心禾也没有说不准他自己去见她,这可不关她的事了。
也许,两个年轻人的事只有等他们自己面对面才能解决。
而这一厢,苏心禾刚刚从疫区忙完,准备回到木板房好好休息一阵,却遇到了风风火火赶来的季少君,当下脚步一滞,进退不是。
如果掉转了头,那不是太刻意地躲避了吗?
如果迎上去,那么,她又要和季少君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苏心禾略显尴尬,双手无意识地交错着,头一次,她的心里开始紧张了起来。
“苏心禾!”
季少君眼尖,奔出木板房后,便见到了向这边行来的苏心禾,他心中一喜,大声地呼喊道:“我正要去找你!”
苏心禾扯了扯唇角,这下,真的是只能进不能退了。
挪了挪步子,苏心禾上前几步,道:“你身体才刚好一点,应该卧床休息。”
这倒是真的,季少君大病初愈,是应该躺在床上静养的;苏心禾原想着等这里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季少君也恢复了健康,他们才好回宜州去。
到时候应该能赶上影飞的生产,她一定要在他身边,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来到人世。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
乍见苏心禾的喜悦淡去之后,季少君开始抱怨起来,俨然已经将俩人的关系列为了亲密人士。
苏心禾抽了抽嘴角,季少君的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她有向他许诺过什么?保证过什么吗?
怎么这语气,这问话听起来,就好像他们俩人真的是恋人关系一般?
“季公子,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没有照顾到你……”
苏心禾礼貌而淡然地称呼着季少君,刻意地保持着距离,“田大夫不是在照顾你吗?她没来?”
不可能啊,当时她托付田大夫的时候,田大夫可是满口答应,当然,这交换条件也不轻松,她可要时不时地给田大夫开医学讲座,还要将《本草纲目》的“动物药”那一部分默写给她。
这可是剽窃了李时珍的心血啊,用在这时,只有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本草纲目》博大精深,仅仅是药物就分为了矿物药、植物药、动物药。
田大夫好似对动物药最感兴趣,这样,俩人才达成了交换的条件。
苏心禾安心地去做她的事,而田大夫负责将季少君的病养好,如此两不相欠。
“她在,但是几天了,我都没看到你,你真有那么忙吗?”
季少君抿了抿唇,脸上已经有了不悦的神色。
苏心禾还是称呼他为季公子,这样淡然而疏离的态度和语气,他没有听错吧?
“疫病一日不能肃清,我又怎么轻松得下来呢?”
苏心禾摇了摇头,眼下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自从他们这一批人进驻到燕州的疫区,在治疗方面达到不错的效果之后,苏心禾就将这一套方法交给了秦知府,并且派去熟识病理疗程的大夫,往其他各州输送而去。
这一次,随着秦知府的上报,其他几州也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同样的疫情,燕州得到了治疗,其他几州当然也不能落下。
不能让这些百姓刚刚受了灾荒,又被瘟疫折磨。
这一次,不彻底拔除北方的瘟疫,她誓不回宜州。
好在在大家的努力下,各方的病情都稳定了,慢慢朝着良好的势头发展,她也可以按照预计的时间返回宜州。
“可是……我呢?”
季少君咬了咬唇,苏心禾说的话他知道,他明白,但是,他已经那么多天没去打扰过她了,今天好不容易碰见了,他要她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
苏心禾愣了一愣,思绪显然还没有回转过来。
“对,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季少君说话也不避讳,而且越来越直白。
那一天,他们俩人共浸在一个浴桶里,这件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印象,虽然是为了给他治疗,但他们的关系已经到达如此亲密的程度了,的确要说一个明白。
“娶你?”
苏心禾震惊地张了张嘴,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季少君说得是真的?娶他?她为什么要娶他?
她家里已经有三个夫郎了,她可没想再多添一个。
而且走一趟燕州,就多带一个人回家,焰冰非敲她的脑袋不可。
还有影飞,他分娩在即,在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再纳其他的夫郎?
“对,娶我做你的正夫!季家与苏家的联姻绝对是宜州城最轰动的盛事,而我的条件也足够成为你的正夫,成亲之后,只要你一心一意地对我,我也会好好帮你管理着这个家,更甚者,能在商界助你一臂之力……”
在苏心禾诧异的当下,季少君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做着他的演讲,犹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世界中。
听到季少君的话,苏心禾暗自在心中翻了翻白眼,她什么时候说要娶他?还是正夫?
她最想要的是影飞做她的正夫,其他男人,都在他之后。
影飞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苏心禾甩了甩衣袖,越过季少君向前走着,季少君也没歇下,转身跟着苏心禾边走边说。
到了自己的房门口时,苏心禾没做停顿,径直开门而入,对着仍然在那里高谈阔论的季少君冷笑道:“季公子,你的房门在那边,不送!”
接着,“嘭”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站在屋外一脸震惊的季少君!
季少君双拳紧握,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木门在眼前重重地合下,耳边是苏心禾冷冷的笑声,带着淡淡的奚落与嘲讽,他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前一刻,他还是那么自信,那么神采飞扬,可下一刻,他却呆愣在了当场。
苏心禾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她怎么可以?
那一日的温情都是假的吗?
她对他没有一点情义吗?
不,他不相信!
“啪啪啪!”
季少君重重地拍着门板,本就单薄的门框在他大力地拍打下已经摇晃起来,似乎再有更重的力道,它便会承受不住地倒下,结束它光荣的使命。
苏心禾坐在桌旁,刚刚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敲门声便重重地响起,本就烦闷的她不由地用双手掩住了耳,把那敲门声隔绝在外,她实在不想再去打理季少君了。
如今的情况乱了,以她不能想像的速度乱了!
什么时候她与季少君的关系坐了火箭,发展地如此神速?
她对季少君可能曾有过一丝怜悯与担忧,但那都是因为怜他身娇肉贵,以身犯险,还心系她的安危,那一瞬间,她确实被感动了。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和他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但不是恋人,只是朋友。
季少君眼高于顶,少有的狂妄与自大,他以为他是谁?
他以为他能比影飞、焰冰、沐清尘都强吗?
以整个季家作为背景,这确实是一笔雄厚的财富,可苏家又哪里缺了钱花?
苏家的钱几代都用不完,实在不用他们季家来锦上添花,所以,对于季少君的提议,她敬谢不敏。
如果她救人也能被误会,看来,以后,她应该适当地注意俩人的距离,不再让季少君有任何的错觉。
“苏心禾,你狠!”
拍了一阵门后,屋内的人都毫无反应,季少君的脸色越发地惨白,薄唇紧咬,眸中泛起深沉的痛,如海浪一般拍打着他的心,丝丝痛苦点点渗出。
搁下一句话后,他终于决然地转身离去。
只是,那离去的身影少了往日的英挺,显得那么地萧条,落寞。
终于走了,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心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
她希望季少君能知难而退,他们是没有结果的,不要以他自己的异想天开加诸在别人身上,这样不仅给别人带来困扰,以后见面更显得尴尬。
毕竟,大家都是宜州人,还同在一个商会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搞得这局面,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只希望时间能淡化一切,而她,也就尽量避免与季少君的接触吧。
季少君如一阵疾风般地卷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甩上了门,眼瞅着桌上还放着那碗药汁,他几步上前,猛地一拂,药汁飞溅,药碗落地,发出一声轻脆的响声,碎裂成片,就像他此刻的心。
两手紧握成拳头,重重地砸在木桌上,季少君狠狠地咬住了唇,第一次,他第一次受到这种冷遇。
苏心禾怎么能这样对他?
难道,他亲眼看到的,亲身体会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