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不相信水涵,只是,若想与水涵相配,以她目前的身份,的确略低了一些。
如果,水涵娶她为正妃,将来逐鹿天下时,必定会生出很多波澜。如果,形势不由人,须得在江山与她之间选择,她该怎么办?他会怎么选?
水涵凝睇着她,似乎看进她心里,唇边含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柔声道:“玉儿,有些事情,你实在不必担心。不可否认,在认识你之前,我最看重的,的确是那个位置。但是,如今有了你,我最看重的,便只有你了。在我心目之中,你便是我的天地人间。将来,若能得到那个位置,我的确会欢喜,如果不能,有你相伴一生,也足够了。”
听了这般深情款款的话语,黛玉简直有些不敢置信,几疑是梦,抬头仰望着水涵,追问道:“真的吗?”
水涵浅浅一笑,声音温和,似轻盈的花瓣柔柔萦在耳际:“自然是真的,于我而言,只要得到你,便得到全世界,不会有任何遗憾。若你不在,这一切的繁华锦绣,于我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有任何意义。”
黛玉静下心神,有无尽的感动和欢喜,在心头氤氲弥漫,不可遏止,唇角徐徐绽放开来一抹微笑,如明珠生辉、皓月晓映一般,皎洁灿烂,清妍不可方物。
水涵看得心驰神摇,一时情不自禁,俯下身子,在黛玉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微笑道:“玉儿,你好美,我好喜欢你。”
黛玉面红耳赤,颊上红云弥漫,轻卷轻舒,灿若珊瑚,默了半日,话语一转,轻声道:“安平郡主的事情,怎么样了?”
水涵愕然,轻扬剑眉,不解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黛玉轻柔一笑,直言不讳地道:“听忠顺王说的,他在我面前长篇大论,无非是想挑拨我们的感情,可是,他不会明白,我们之间,岂是这些闲言碎语能离间的?你给我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我若不相信你,还能信谁?”
水涵定定凝视着黛玉,唇边含笑,含情道:“玉儿,你这样待我,我心里的高兴,真是无法形容。忠顺王所言非虚,父皇他,的确有将安平郡主指给我的意思,不过,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答允的。”
伸手轻抚黛玉鬓边的秀发,眉目飞扬,接着道:“玉儿,此生,我绝不会负你。这不是一个皇子对皇妃的承诺,而是一个男子,对自己最心爱女子的诺言。别说皇位,即便不要这个皇子的身份,我也要和你在一起。现在,你是我最爱的女子,将来,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的语言字字在耳,温柔如水,慢慢贯入心中。黛玉静静听着,不由自主地泪盈于睫,姣好的容颜上泪珠点点,如梨花带雨一般,心情激荡,渐渐飞上了云端。
水涵极是心疼,忙伸手给黛玉拭泪,动作轻缓温柔,如和煦的春风轻轻拂到面上,口中缓缓道:“小傻瓜,哭什么?”
黛玉破涕而笑,缓缓收了眼泪,娇嗔道:“谁许你这样叫我?我才不是傻瓜呢。”沉吟良久,面上转出一抹忧色,凝眉道:“这一次,你拒绝了忠顺王,那是个心胸狭隘之人,绝不肯善罢干休的。他若闹出什么事情,该怎么办呢?”
水涵淡淡一笑,神态自若地道:“他的确不会善罢,不过,万事有我呢,玉儿不必忧心。”上前半步,定定看着黛玉,眼中柔情万丈,眸光神采飞扬,柔声道:“玉儿,你要相信,你未来的夫君,绝不是碌碌无为之辈。”
黛玉听了,双颊飞上两抹红云,灼若芙蕖映云霞,轻轻唾了一唾,垂首默默不语。
水涵扬起剑眉,凝睇着她的秀颜,心中无限怜惜,无限爱恋,面上浮现出灿烂如月的笑容。笑声合着清风,在花树间荡漾纷飞,萦绕不散。
夕阳灿烂,雪光如缕,两相辉映,泛着晶亮莹莹的光泽。梅树秾夭,花瓣吐艳,开得连云似锦。立于花下的一对壁人,眉目间深情一片,无限眷念,潋滟动人。
时光流转,渐渐接近新年。四合院的生活简单安宁,波澜不惊,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让人不由有外出游逛的念头。
这日晚间时分,雪雁一面服侍黛玉宽衣,一面笑道:“姑娘,香琴那儿有几道极好的菜肴,我们一起去尝一尝,好不好?”
黛玉沉吟片刻,也想出去走一走,便应允道:“很好,你们准备一下,明儿个出去罢。”
于是,到了第二日,三人收拾整齐,黛玉依旧取了白纱覆面,系上银狐斗篷,坐了轿子,直奔明月楼而来。
到了楼里,香琴忙迎了上来,将黛玉让至雅间奉茶,又命人准备一桌上等酒菜,尽快送上来。
待事情料理妥当,众人正要闲叙,却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喧哗,纷乱吵闹,香琴很是吃惊,忙命小伙计出房打听。一时伙计进来回话,面带慌张之色,急急地道:“有人在楼下闹事,老爷又出去了,请夫人下楼料理吧。”
香琴吃了一惊,吓得花容失色,霍然起身,蹙眉道:“怎么回事?”
小伙计叹了一口气,神色颇有些无奈,气喘吁吁地道:“说起这事情,真让人头疼,大堂内,有位书生捡了一个荷包,刚交到柜台,便有人过来寻,说荷包是他的。大家便起哄,让那人拿银子出来酬谢。那人立时变色,不肯应允,还说荷包里的银子不足数,是书生私藏了。现在两人都在楼下,吵得不可开交呢。夫人,你下去看一看吧。”
香琴蹙起眉头,面有难色,神色慌乱,道:“这叫什么事儿?我又不会断案子,如何能够处理?”
黛玉听了,微一沉吟,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唇边现出一抹清浅如月的笑容,轻声道:“依我看,这事儿容易得很,姨娘何必为难呢?罢了,姨娘既着急,我随姨娘一同下楼,看一看吧。”
香琴闻言大喜,笑容满面,拍手道:“正是呢,我急糊涂了,有姑娘在,自然没问题的。”说着,便挽住黛玉,一同步出雅间。
行到楼下,便见大堂中围了一群人,正在指手画脚、议论纷纷,唾沫横飞,纷乱如麻。内中有位满脸横肉、衣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正揪住一位少年书生的衣领,口中骄纵地道:“小子,快将你藏的银子交出来。”
那书生衣着朴素,显然是寒门中人,却并不畏惧,眉宇间带着一丝清华之气,冷笑道:“我好心将银子交还,公子却这般态度,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见书生气度悠闲,神色悠然,黛玉心中赞赏不已,看向年轻男子,亦出声道:“事情还没说清楚呢,公子这样,也太嚣张了。”
年轻男子听了,脸有怒色,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黛玉身上时,立刻转出一抹亮光,垂涎三尺地道:“好漂亮的妞儿,啧啧,这身材真是没话说,眼睛也很亮,来,将纱巾取下来,让大爷看看你姿色如何。若是个绝色,大爷一定收你当妾。”说着,便放开那书生,直奔黛玉而来。
黛玉冷冷一笑,面上不动声色,侧身避开。年轻男子哪肯罢休,正要再赶上来时,已有人冷笑道:“天子脚下,皇权赫赫,竟有此等刁民,我今日当真大开眼界了!”
黛玉循声看去,便见门口立着一位紫衣中年男子,身后随着四名黑衣侍从。男子面容清俊,衣饰清雅却不奢华,气定悠闲,侃侃而谈,挥洒间自有一种贵而不俗之气。
黛玉明眸流盼,看清来人的面容,不禁愕然,一抹淡淡的熟悉之感扑面而来,却又想不出到底在哪儿见过。
当下黛玉沉吟片刻,没有头绪,亦不再想,只看向那一脸猥琐的年轻男子,款款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知道了,你说别人将你的银子私藏了,这话太好笑了。若当真想私吞你的银子,直接将荷包拿走便是了,何必交到柜台呢?你不肯酬谢这位少年,也就罢了,如今竟诬赖他私藏银子,如此行径,也忒无耻了!”
那年轻男子听了,登时说不出话来,眼中却露出丝丝恼怒,面色通红如火。
书生轻轻拍手,眸光清亮,闪过一抹赞许和感激,向黛玉道:“这位姑娘三言二语,便将事情分辨得清清楚楚,当真聪慧绝伦。”
年轻男子面上青一阵白一阵,默了半日,瞪着黛玉,怒气冲冲地道:“哼,你竟敢这样与本大爷说话,你知道大爷是谁吗?”
黛玉冷笑出声,一脸镇定之色,不紧不慢地道:“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见她满不在乎,年轻男子更是生气,怒气腾腾,拂袖道:“哼,说出来吓死你,我叫周金,我爹是周瑞,是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我们荣国府素来荣耀,二太太所出的大姑娘,如今正在宫里当娘娘,不久便要回府省亲,圣眷隆重,这样显赫的身份,你惹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