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你老实说,可是有人欺负你家姑娘了?”
紫鹃也是豁出去了,一下子跪在贾母面前,哭道:“老太太,你要为我家姑娘做主啊,姑娘她好歹是主子,是你的亲外孙女,以前,那些嬷嬷丫头底下总说我们姑娘寄人篱下,一丝一毫都是这里供的,还说我们姑娘得了女儿涝,活不久的,老太太,我们姑娘也不过就是天生身子弱,逢着节气犯咳嗽罢了,竟给那些烂了嘴的咒成这样,姑娘知道了,为了不让老太太伤心,就不让我们说,前儿,李嬷嬷竟然当着姑娘的面,指着袭人骂姑娘是狐媚子,教坏了宝二爷。老太太你评评理,姑娘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给老太太请安,就是和三位姑娘、宝姑娘说笑,宝二爷从小就在姐妹中混,又不爱读书,大家都是知道的,因着和我们姑娘从小一起长大,比别的兄妹亲密些,二爷去姑娘处也多些,就被人说成这样,这叫姑娘如何不伤心,身子怎么能好?”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贾母听了,早气的浑身颤抖,挥手打翻了几上的茶碗,指着王夫人骂道:“你还是当家太太,整日里吃斋念佛的,若是嫌弃我祖孙俩,就直接说,这样糟蹋我的玉儿也不怕上天报应。”说着,偏要人把李嬷嬷绑来,“我倒要看看,是谁给她天大的胆子,敢这样说玉儿。”刑夫人,李纨,凤姐、薛姨妈母女及三春宝玉见贾母发怒,都站了起来,不敢吭声。
王夫人跪倒哭道:“儿媳就是借上天的胆,也不敢如此咒大姑娘,大姑娘自来府里,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和宝玉一样的,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是老爷的外甥女,儿媳真不知道是那些黑了心的竟如此说大姑娘。”
贾母听了,虽然知道王夫人自来不喜欢黛玉,现在宝钗母女来了,就更不用说了,底下人敢这样说黛玉,必是王夫人示意的,但现在,她总归是贾妃的母亲,荣府的当家太太,总要给留脸,当真说破了,还不更记恨黛玉,以后,自己去了,黛玉该怎么活。
“宝玉,我错怪了你娘,你也不提醒我。还不快扶你娘起来。”又道:“给你娘磕个头,替我赔个不是。”
“姨太太,你也别怪我这老太婆,实在是给气糊涂了,我好好地孙女儿被咒成这样,如果玉儿有个好歹,让我去怎么见我可怜的敏儿和姑爷,倒是冤枉了你姐姐,你这姐姐是个善良温厚的,今儿到错过了她。”贾母不由哭了起来,黛玉听到贾母提起母亲,也是哭个不住。
薛姨妈赶紧起身说不敢当,应该的。
贾母便又对凤姐道:“凤丫头,今儿该怪你来着,太太现在不当家,一切都有你负责,底下这些胡说八道,你爷不管管,竟让你林妹妹受如此大的委屈,该打。”又让紫鹃起来。
凤姐忙笑道:“是,老太太,都是我的错,这就给林妹妹赔不是。”说着走到黛玉跟前,行了个大礼,拉着黛玉的手道:“是姐姐管教不严,竟让妹妹受了委屈,妹妹可千万别怪罪我。”
黛玉起身道:“姐姐严重了,姐姐事多,哪里知道这样的事。”
凤姐儿看着宝玉又笑道:“老祖宗,宝兄弟也挨打的,这李嬷嬷如今也着实不像话,仗着是宝兄弟的奶娘,成天找丫头们的茬,骂骂咧咧的,我想着也是老嬷嬷了,也就没管,现在倒连主子姑娘也敢说,你也不护着你妹妹,也不告诉了我的,早知道,定撵了出去。”
“老祖宗,你放心,明儿里再有人说妹妹,打个几十板子撵出去。”
“正是呢,我们这样的人家,尊卑规矩最是要守的,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这种背地里编排主子的早该打出去了,两个玉儿从小一起长大,比别人亲密些原是该的,玉儿身子弱些,宝玉不喜读书,大家也知道,以后再听人说玉儿坏话的,不管是谁,定不饶恕。”王夫人、凤姐儿忙答应了。
黛玉看气氛尴尬,忙笑道:“外祖母,这大热的天,怎的下飞雪了,冷得吓人呢?”
众人听了一愣,看着黛玉淘气促狭的笑容,瞬间明白过来,都大笑起来。
“真真这玉儿是个淘气的,明里暗里怪我板着脸呢。”
凤姐儿和三春也忙逗贾母开心,李嬷嬷终是被贾母大骂一顿,赏了点钱,撵了出去。
最后贾母吩咐紫鹃好好照顾黛玉,再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以后一段时间再也没人敢说黛玉不是,王夫人虽不满贾母维护黛玉,心里也更不待见黛玉,但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黛玉倒是过一段清静日子。
一间阔敞不失雅致的书房内,一个身穿深紫色云锦缎袍、袖口金线绣边的男子,正站在书窗前,上好紫檀木的桌上,铺着玉版纸。这是一种合桑、短节木头、稻杆与檀木皮以以石灰浸之制成,吸墨性最强,质地最优,洁白坚致。宋黄庭坚《豫章集,次韵王炳之惠玉版纸》诗:“古田小笺惠我百,信知溪翁能解玉。”元费著《蜀笺谱》:“今天下皆以木肤为纸,而蜀中乃尽用蔡伦法,笺纸有玉版,有贡余,有经屑,有表光。”《绍兴府志》:“玉版纸莹润如玉。”男子身后占了两名十五、六岁的女子,看其打扮,不想中原人。
男子正执笔挥洒,再看那纸上,竟画的是一妙龄少女,只见画中女子远眉如黛,眉头微颦,眼如秋波,似喜似悲,红凌小嘴,容颜如花,袅娜身姿,绝色动人,让人见而忘俗。旁边题诗,曰: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写完最后一个“国”字,男子把笔放在砚台上,负手而立,专注的看着画中人,那眼光痴迷而深情。
突然左边的女子道:“王,拓格回来了。”
“进来。”
一条黑色的影子进入,“王,属下已探明白,那姑娘姓林,名黛玉,今年十二岁,是前江南巡盐御使兰台寺大夫林海的女儿,因父母双亡,被外祖母接到身边抚养,其外祖家就是贾府。”
只见那男子听到黛玉父母双亡,不觉浑身一震,并没做声,良久,才转过身来,原来这个男子正是那天救黛玉的轩辕辰。
“派人打听林黛玉在贾府的生活状况以及贾府的一应事项和目前动向,要仔细全面,知道吗?”
“是,属下遵命。”
“去吧。”轩辕辰挥挥手,清冷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威严。黑衣人点点头,静静的退了出去。
“黛玉,眉如黛,人如玉,果然也只配你。”轩辕辰低喃,“林黛玉,玉儿,你偷了我的心,夺了我的魄,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最好不要爱上别人,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嘴角一丝笑痕是那么强势而坚定。
因已到夏末,天气凉爽了许多,姐妹们因探春处阔郎,便聚在探春处玩耍,黛玉和迎春下棋,探春坐在旁边观看。
另一边,惜春素来擅画画,便让丫头们把桌子搬到靠窗处,看着院中的花草树木,假山流水,画起画来,宝钗在旁边看着、品评着。
迎春手执黑子,眉头微皱,静静的盯着棋盘思索着。探春也认真看着,对目前的棋局也束手无策,三春中,迎春擅棋,探春擅字,惜春擅画,黛玉虽然不常下棋,但小时候在家,父母本就才学极好,加上黛玉从小聪明伶俐,学一知十,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因而,迎春每每还下不过黛玉。
黛玉气静神闲的喝着紫鹃递来的碧螺春茶,看着迎春眉头深锁,微微一笑。迎春掷下棋子,道:“妹妹棋艺真是精悍,姐姐认输了。
黛玉道:“这倒未必。”说着,拿起一颗黑子,放下,“姐姐现看如何?
迎春听了,看了棋盘一眼,立即吃惊的睁大眼睛,只见这颗黑子一落,整个棋盘立马变了,黑子反败为胜。
“林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刚刚也明明看过了,二姐姐是输定了。”探春也吃惊的道,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我明明看着路都被妹妹堵死了的,怎么会?妹妹来了这么多年,从没见妹妹下过,没想竟下得这么好,以后要多请教妹妹了。”
“我也只是小时候在家的时候常陪爹爹下呗,爹爹说棋如人生,绝境也是生路。”黛玉说到这里,不由想起爹爹、娘亲,想起小时候天真烂漫的日子,泪水禁不住涌出眼眶。
迎春、探春看到黛玉哭了,都吓了一跳,随即也知道黛玉是想起爹娘了。
迎春忙道:“林妹妹,快别哭,都是我不好,提起你的伤心事。”
探春也劝道:“林姐姐,快别伤心了,姑父姑母知道你伤心,不知有多难过呢,你还有老祖宗,有我们姐妹。”
黛玉拿手绢擦擦眼泪,强笑道:“没事,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伤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