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的出嫁,对黛玉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迎春有那样的爹爹,就这样把她卖了。自己如今也十四岁了,虽然没有父母了,如今最亲的亲人也就是外祖母,可外祖母年纪大了,自己的婚事谁来管呢?宝玉的婚事也由不得外祖母做主,王夫人不喜欢自己,自己和宝玉终是一场空吧。更何况,现在的宝玉已经不是以前心中那个宝玉了,他太没担当,太懦弱,太多情。
这两年来,自己也分不清对宝玉究竟是什么样的情了。
如果宝玉要娶别人,自己会伤心吗?也许会吧,毕竟在这个吃人的府中,宝玉陪伴了自己八年,八年里也只有他吃的玩的都是第一个想到自己,陪着自己解闷,哄着自己。是自己除了外祖母外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那么如果自己不嫁宝玉,又要嫁谁呢?如果碰到孙绍祖这样的无赖该怎么办?黛玉心中千头万绪,心中难过,却流不下泪来了。
算了,也许就像姐姐说的,姻缘天注定,有缘自然相聚,无缘分散东西。如果遇到不如意的,大不了质本洁来还洁去。如今,还有姐姐、四妹妹和外祖母以及紫鹃雪雁是真心爱着自己的。
想着想着,黛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自从迎春的婚事定下来以后,探春、惜春、黛玉宝钗便时不时去看望迎春,陪迎春解闷,大家都知道迎春并不愿意,但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的事,因而也都不起及此事,姐妹只是下棋弹琴,画画论诗词,倒也相安无事。
黛玉除了给外祖母请安,往迎春处走动外,大部分时间要么去栊翠庵找妙玉,要么呆在潇湘馆给迎春绣荷包绣帕,宝玉还是天天来,黛玉心里烦闷,总是爱理不理,当然宝钗还是后脚就跟来。黛玉也混不在意,只是应付着说笑。
黛玉这两年身体好了许多,能吃能睡,逢着节气也不再咳嗽,身体也有劲了,晚上睡得香且沉,往往一睡到天亮,平日里吃着燕窝人参和养荣丸调养身体。
因是二月下旬,气温还是很低,时不时还会刮风下雨,天气阴沉,今日里正是这样的天气,黛玉早上起来,吃了紫鹃熬的燕窝粥,便拿了荷包坐在窗前绣了起来,黛玉虽然平时很少做活计,但因苏州本就是绣品的发源地,小儿时,贾敏也是认真教导过,加上王嬷嬷一家是林家几代奴仆,林家向来带下人宽厚,王嬷嬷除了是黛玉的奶娘外,平时也就做做女工,因而绣技精湛,黛玉跟着娘亲奶娘也学了十成十,加上黛玉聪慧,能举一反三,绣技集娘亲奶娘之大成,自己反而演变出好几种绣技,虽常年不做,但技艺犹在。荷包的针脚细密精致,花样小巧灵活,颜色搭配合宜,虽还是半成品,可也叫人赞叹不已。
黛玉正专心致志的绣着,只见宝玉披了一件精致的金针蓑,头戴斗笠来了。紫鹃见了笑道:“二爷,外面雨又不大,何苦穿这个劳什子,也不嫌麻烦。”
宝玉笑道:“你再仔细瞧瞧,这可不是什么劳什子,多少人想得还得不到呢?”
黛玉听了,也瞧了一眼,果然见不同一般蓑笠,细密而精巧,便道:“哪来的?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
宝玉见黛玉也喜欢,得意的笑道:“前儿个去北静王府,回来时正赶上下雨,北静王就送了我一套新的。妹妹若喜欢,明儿里我再问王爷要一套来,送妹妹可好?下雨下雪天穿着极方便极好的。”
黛玉撇嘴道:“我才不要臭男人的东西呢。”
宝玉一笑也就罢了,看黛玉手中的荷包,宝玉忙道:“妹妹可是给我绣的?妹妹好几年都没给我绣荷包了,这个绣好了给我吧。”
黛玉头也没抬,道:“你什么时候缺了这个了?我的东西可不是随便给人的。”
“好妹妹,别人的我才不稀罕呢?好妹妹,这个给了我呗。”宝玉说着便去拿黛玉手中的荷包。
“要死了,这个是给二姐姐做的,你要荷包让宝姐姐袭人做去,我懒怠惯了,可不像做这个?”黛玉推开宝玉道。
“宝兄弟要什么呢?林妹妹会舍不得给?”宝钗边说走了进来,莺儿合了伞。
黛玉只淡淡道:“宝姐姐可有事?”
宝钗见黛玉淡淡的,也不计较,自己找了座位坐下,看着黛玉手中的活计,笑道:“林妹妹真真手巧,看看这荷包,真真精致异常,让人看着就爱得不得了,妹妹什么时候也帮我做一个?”
黛玉不高兴的道:“谁不知道宝姐姐的女红才是最最好的,平日里宝姐姐也时常道女孩子家要以女红为要。今儿倒怎么看上我这横针不动竖针不捻的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女工丫头,专给人做活计的?”
宝钗脸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尴尬,转眼便恢复正常,笑骂道:“真真儿林妹妹的嘴,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我只不过随便说说,就被你说了一箩筐的话,真真该打。”
紫鹃倒了茶来,笑道:“我们姑娘向来不做这些,这次也不过是给二姑娘做的。整个府中,谁不知道宝姑娘是姑娘中女红最最好的。却让我们姑娘做荷包,岂不怪了。难不成我们姑娘就该做这些?再说了,姑娘做的东西,想给谁,便给谁,别人岂能管得?”
宝钗刚刚被黛玉一番挖苦,早就气的冒烟,这会见一个丫头也敢这样说自己,便沉了脸道:“主子们说话,有你们奴才插嘴的吗?一点规矩都不懂?”
紫鹃也沉下脸来,冷道:“我是奴才,但也是贾家的奴才,就是犯错,也轮不到薛大姑娘教训。”
宝钗一窒,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气氛很是尴尬。
黛玉见了,只得道:“宝姐姐下雨天来我这可有事?”
宝钗早恢复的端庄的神态,道:“没什么,在家闷着,想下雨天,妹妹也定闲着,就来陪妹妹说说话。”
黛玉笑道:“宝姐姐真真有心,大老远的也记得陪我解闷。”
宝玉笑道:“宝姐姐可去了我那?袭人在做什么呢?”
“我是来陪林妹妹的,去你那干嘛?”
宝玉正想说什么,只听外面袭人喊道:“紫鹃,宝二爷在吗?老爷找二爷呢?”边说着便走了进来,见宝钗也在,笑道:“宝姑娘刚刚找二爷,我就说二爷来林姑娘这了,果然没错。”
宝玉一听父亲找他,早吓得脸色变了,诺诺地道:“你可知老爷找我做什么?”
袭人道:“我也不知,是茗烟过来说的,二爷快快回去换衣服,可不要让老爷等着,不然老爷可要生气了?”
宝玉听了,只得急急忙忙出去。
宝钗听袭人说她刚去了怡红院,这会赧然,也不敢看黛玉脸色,忙忙道:“我也该走了,刚想起家里还有的事,改天再来陪妹妹解闷。”
黛玉淡淡的道:“那我也不留宝姐姐了,宝姐姐慢走。”
紫鹃看着宝钗远去的背影,谇道:“真真虚伪,就那点花花心思,还当别人不知道呢?明里知书守礼,内地里却寡不廉耻。”
黛玉看紫鹃气咻咻的样子,好笑的道:“管她做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紫鹃气道:“你看她,成日里把宝二爷和姑娘当贼似的防着,我就生气?”
黛玉想了想,歪着头笑道:“其实也难为她,住的那么远,还要不顾刮风下雨,往怡红院跑几趟,精神也真真可嘉,要是我,可万不能够的。”
紫鹃也笑了,道:“她想怎样?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是姑娘这两年倒变了许多?”
黛玉不解道:“我哪变了?”
紫鹃道:“往日里,二爷和宝姑娘多说一句话,姑娘都要生气的,这两年宝姑娘天天找二爷,却不见姑娘生气了,二爷来找姑娘,姑娘也似乎淡了许多。”
黛玉笑道:“原来是这个,这有什么奇怪的,年纪大了,当然懂事了,哪还像小时候胡闹呢?”
紫鹃疑惑的看着黛玉,摇摇头,她总觉得姑娘变了,变得开朗、坚强了许多,再不会为着下人的闲言闲语就流泪,对宝二爷,也不像以前那样亲热了,两人中间好像隔了一层膜,二爷好像进不了姑娘的心了。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这两年,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时常送东西给姑娘,也打发人请姑娘去王府玩,但都被老太太吱唔过去了。老太太是一心希望姑娘和宝二爷的,可是太太中意的是宝姑娘,且这两年来,金钏,晴雯的事也在在体现出二爷太懦弱,太没担当了,到时候怎么保护姑娘,也许姑娘放弃二爷是对的。
想到这里,紫鹃不禁想起轩辕辰来,虽然她不知道轩辕辰到底是什么人,但这两年虽然再没见过他,可妙玉时常送一些珍奇玩物药材给姑娘,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轩辕辰给的。轩辕辰应该是喜欢姑娘的,如果姑娘也能喜欢上他,到真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