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斜倚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可看来看去还是那一页。这几天宝玉天天上门,都被自己吩咐紫鹃雪雁给拦在门外了。
黛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什么生气,自己的内心也是不服气为什么这个社会里事事约束女子,把女子当成男人的附属品,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
自己小时候也常被爹爹扮作小子,带在身边教养。爹爹也常说‘女子那里不如男’,不许女子抛头露面,只不过是男子害怕女子超过他们的借口罢了。
可是现在孤身一人,处在这样环境里,再不服气有用吗?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女子只能守着一人,女子不能有才,男人却不能无才。什么时候这世上的男子可以像爹爹娘亲那样一夫一妻,相亲相爱。宝玉,即是我的知己,却为何已有了袭人。
什么时候女子可以走出这华丽牢笼,踏遍千山万水,看尽海阔天空。
黛玉正向的出神,只见雪雁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姑娘……姑娘,不……好了,宝二爷被人打了,”
紫鹃坐在外间给黛玉做披风,看雪雁慌张的样子,又气又无奈,笑骂道:“你这蹄子,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后面有鬼追你啊?”说着放下手里做到一半的伙计,轻拍着雪雁的背。
黛玉放下手中的书,不缓不慢的道:“出什么事了?看把你急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慌慌张张的。”
雪雁深深呼了口气,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气喝光,才不好意思的道:“姑娘,昨儿个晚上府里闹鬼了,今儿早上起来,二太太的头发被剃了个光头,左脸上还画了个乌龟,也不知什么弄得,洗也洗不掉,整个脸也被打成了猪头。宝二爷也是一样。”雪雁在说的王夫人那是眉飞色舞,高兴的很,谁叫二太太总是欺负自家姑娘,活该被人整。只是说到宝玉,声音低了许多,脸上也平静了许多,还不是偷看黛玉一眼。“你说宝玉被人打了?严重吗?这可奇怪了,谁有那个胆子敢去招惹二太太?”虽然黛玉正生宝玉的气,可这会听到宝玉挨打,黛玉心里还是很痛,很担心。
雪雁看了黛玉一眼,低声道:“不知道,听宝二爷屋里的小丫头说,脸上肿了,其他的倒没什么伤。”
紫鹃见黛玉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却滴了下来,忙道:“姑娘别急,雪雁只是听下人说的,哪知道实情,我这就出去打听打听。”说完转身出去。
黛玉本想亲自去看看,又拉不下脸面,况也不知道其他姐妹是否也去了,自己冒冒失失去了,岂不让人说嫌话。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一盏茶的功夫,只见紫鹃回来了,道:“姑娘,别担心,没什么大碍,只是头发被剃光了,脸上有些儿浮肿,拿冰块敷敷就好了,只是这些天儿恐怕不好出来了。老太太刚刚来看过,见没多大问题,只吩咐袭人等好生照看,这会可能去看二太太了。姑娘们也去了,姑娘还是换身衣服去瞧瞧,省的别人说闲话。”
黛玉沉默了会,道“好。”紫鹃便伺候黛玉换了衣服,正要出门,却见惜春扶着入画的手来了。
黛玉道:“妹妹怎么过来了,没去看太太吗?”
惜春淡淡一笑道:“正要去,特来和姐姐一起的。”
虽然惜春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漠,黛玉心里还是暖暖的。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想去看望太太,有一个人结伴是再好不过了。于是黛玉也没说什么,拉了惜春的手,两姐妹向王夫人院子走去。
刚要进屋,只见宝钗、迎春和探春三个人一起出来,见黛玉和惜春。探春上前轻拉了两人的手,轻道:“林姐姐和四妹妹是来看太太的吧,这会太太正休息的,我们也没见着。太太吩咐了,要静养段日子,姑娘们不用看望。我们还是回去吧。”
黛玉道:“也好。”说着拉着惜春和迎春、探春、宝钗出了王夫人的院子。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惜春突然轻声道:“林姐姐,我们去妙玉那坐坐吧?”
黛玉微微一笑,道:“好啊。我前两天就想去了,只是被耽搁了。”说完,轻声对身后的紫鹃到:“你回去把我们做的东西拿来。”紫鹃点点头,径自去了。
惜春奇怪的看了黛玉一眼,黛玉只是调皮一笑。
宝钗突然开口道:“林妹妹和四妹妹什么时候和妙玉走的近了?妙玉师傅不是最不喜见人的吗?清高又孤僻,没想你们倒是入了她的眼了。”
惜春冷冷的道:“我和林姐姐什么时候和妙玉走得近,难不成还要报告宝姐姐知道不成?”
宝钗的确是嫉妒的,上次在妙玉处吃茶,妙玉指着黛玉说自己俗,以为自己没听出来。这会听惜春的冷语反问,真是又气又恨,表面上却依然温柔端庄,笑道:“你们瞧瞧,都说林妹妹这张嘴像刀子似的锋利,没想四妹妹倒比过林妹妹去了。也是,你们两个和妙玉气质倒也相似,嘴巴不饶人,怪不得能走到一块去。”
黛玉抿嘴一笑,道:“宝姐姐博学多才,岂不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妙玉清高目下无尘,气质清冷,可真真是难得之人。我们三人说话直爽尖刻惯了,那有宝姐姐大方得体,宽厚贤淑的。”
宝钗心中更气,表面上还是那么端庄宽厚,笑着要拧黛玉的香腮,嘴里笑道:“真真你们两个的嘴巴不饶人,我说一句,你们倒是说上十句。”
惜春把黛玉向旁边拉了拉,迎春和探春忙上前拉住宝钗,笑道:“宝姐姐,快别闹林姐姐和四妹妹了,耽误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说着拉了宝钗去了。
惜春看着宝钗远去的背影,冷笑道:“哼,平日里在长辈面前装愚守拙,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平时小恩小惠收买下人,真真虚伪俗人一个。”
黛玉叹了口气,道:“好妹妹,我们管着这些干嘛,宝姐姐她也是可怜人,才貌双全,却因出身皇商家,哥哥又不争气,连带的选秀也落选了。刚开始看她总是对下人施些小恩小惠,长辈面前装愚守拙,姐妹们跟前却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心里也很不舒服。前些日子,我病了,宝姐姐送了好些燕窝给我,平日里也常常来看我陪我解闷,倒是我平时小性。其实有些事她也不得已。”
惜春听了黛玉的话,冷笑道:“林姐姐真真糊涂,你真以为宝姐姐是陪你解闷,我虽没见,可也听人说,每每二哥哥前脚去你那,宝姐姐后脚就到。你与二哥哥的事姐妹们尽知,宝姐姐一来贾府,就传出什么‘金玉良缘’。这可奇了怪了,哪家小姐没个金啊银啊的,偏就她们家传出这样的话,明显不就因为二哥哥胎里带来的宝玉么。如此明显的喧泄,还真把人当傻子了。宝姐姐那天不往怡红院跑个两三次,对袭人更是亲热的姐妹似的。可怜姐姐这么个聪明人还看不出来?”
黛玉听了惜春的话,整个人都呆了,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可宝姐姐每次的话里都是对自己的关切,丝毫没提起宝玉,那是自己还暗暗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听惜春一席话,再细细回想,宝姐姐虽然没提过宝玉。但也间接阻止了自己和宝玉亲近。亏得自己还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看待。
黛玉的眼泪早悄然流下两行,滑过光滑细嫩的香腮,落在泥土里。正想说什么,只听庵们“吱呀”一声从里打开,妙玉清冷孤傲的曼妙身影从门中走出,淡淡道:“你们倒有时间来我这儿?快进来吧。”
黛玉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和惜春进了庵内,在蒲团上坐了。妙玉在两人对面坐下,看着黛玉道:“林姑娘,身体可有好些,那要可对症?看你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黛玉感激的看着妙玉,道:“谢谢妙师傅,那药我吃着很好,前两天就该来谢你的,没想竟耽搁了。”
“林姑娘客气了,只要吃着好就好,我也不过举手之劳。这些药吃完了,就要换另一种了,苦了点,林姑娘忍忍。”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和上次差不多的瓶子,只是这次的略大了点。
递给黛玉道:“本来准备给你送去的,你来了刚刚好。只是可别嫌苦,不按时吃。”
惜春听着两人的对话,奇道:“怪道,我觉得林姐姐近日气色好了许多,也不长咳嗽了。”
紫鹃这时正好进来,黛玉微微一笑,起身接过紫鹃手中的东西,递给妙玉道:“妙师傅,哦,不,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吗?妙师傅叫起来怪怪的。金刚经是我闲着无聊打发时间抄的,缁衣是紫鹃做的,荷包是雪雁做的,一点小心意,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