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小琬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虽然她并不是娇气择床的人,但睡在自己家中与住在别人那儿在心理上总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她像以前一样,走出房间,打算去为苏静和老爹准备好早饭,然后再回白家去。
“小姐。”正在练功的苏静看到她,朗声打了个招呼,就像以往十几年那样,仿佛小琬并没有离开过这个家。
小琬走到他身边,自然习惯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汗,微笑着说:“我去做早饭,你去叫老爹起床吧。”
“好。”苏静看着小姐从走廊转到厨房去,消失在视线里。
小姐好久没有这样轻松的笑过了。自从明太后命她进宫做太傅开始,她就从一个整天为了生计而努力奋斗的平常女孩渐渐变得心境复杂起来,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缠绕上她。每当看到小姐变得隐忍坚强的成熟表情,苏静就觉得心痛。他多想为小姐挡去所有风雨,只希望她每天开开心心地生活。但是事与愿违,小姐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的就快令他伸长了手臂也够不着。
叹了口气,他听话地向安沐闲的房间走去。一直都是这样,每天小姐去做早饭,他便来唤老爷起床,分工合作。只是近来,这样的合作也变得越来越少了,等小姐真的出嫁以后,恐怕这种生活更是奢求了。
“老爷。”他敲了敲房门,未等听见回应,就推门走了进去。老爷睡觉往往很熟,几乎每次都要他走到床边伸手去推醒才行。
可今天当他走入房中,却吃了一惊。原本应该还在睡觉的安沐闲,居然已经早早地端坐在桌边了。
苏静走上前,意外地问:“老爷,几时醒的?”
他扭头向床上望去,被褥整齐地摆放在那儿,就跟他昨天早晨叠好以后一样。难道,老爷一整晚就这么坐着,没有休息?
安沐闲直到苏静来到身边,才回过神来:“怎么?天都亮了?那小琬呢,离开了吗?”他自昨夜的谈话之后,就一个人回到屋中,脑中浑浑噩噩地坐在桌边,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听到苏静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正在睡梦中,却没想到竟然已经是早上了。记起女儿说的只是回来过一夜,他便心急地生怕女儿已经离开了。
苏静明白老爷的心情,他也不舍得小姐匆匆回来又要很快离去。他解释道:“小姐正在做早饭呢,老爷。”
安沐闲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这就好,这就好。”
他连忙起身走到镜子前,对照看着自己的脸,抱怨起来:“怎么办?脸色看上去这么差。”
苏静真是被老爷的诡异思维打败了。没想到一个男人患得患失起来,竟然会比女人还婆妈。
为了防止老爷在小姐离开前都不敢走出房门,他上前安慰道:“老爷,相信我,小姐不会介意这一点的。”
“可是我介意。小琬这阵子第一次回家,我却把自己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真是一大败笔。”安沐闲哀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审视着,那专注的程度就好像只要这么盯着,他的脸色就会好转起来似的。
“但如果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小姐可能就要去白家了。”这样说,他不信老爷会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自怜。
果然,他见到安沐闲以其最快的速度,梳洗完备,还郑重地特意换了一件外衣。
在吃早饭的时候,安沐闲开口问道:“小琬,你这次回来看起来气色不错,不能多呆几天吗?”
安小琬知道老爹这是舍不得她,她也同样舍不得老爹和苏静,他们是她最亲的亲人。
“不行啊。我得听话地服药,好好地活着。”安小琬无奈地说。在白家,每天的三服药都是由白夫子亲自煎熬送到她面前趁热喝下。除此之外,早晚还各有一次诊脉,白夫子说这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她的身体状况。就连日常饮食所吃的饭菜,也是白夫子特意为她搭配安排好,然后让白家的厨子们照着做的。这待遇恐怕连贵为天子的颜平辉也不一定享受得到。所以,虽然在白家有些不开心的事情,但冲着白夫子的尽心尽力、白龙越的嘘寒问暖,她也仍是感激多于厌恶。
安沐闲委屈地说:“可是这样一来,你还未嫁过去,我就难得见你一面。过阵子,你要真的嫁了,我更见不到你了。”
听到老爹孩子气的话,安小琬哭笑不得:“爹,瞧您说的,我又不是远走他乡。白家离咱家就隔着两条街而已,您若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去的嘛。不管我是否正式嫁了过去。”最后一句话,她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有些害羞。虽然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嫁人,但一想到即将为人妻,安小琬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唉。”安沐闲还是不住地叹气。要是白家那小子肯入赘就好了,这样不但可以治好小琬的病,还可以每天都见到女儿,两全其美。不过白家肯定不会同意,白龙越是白家的独子。大户人家的独子,未来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入赘呢,一般穷人家男孩才会有极个别的会做这种事情。因此,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转就好,若是真的说出来,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吃罢了早饭,安沐闲便出门去宫里做事了。而苏静因为今天不当值,所以便将小琬送到白家。
鸣双殿的大床上,一个因孤独而怨恨的女人正恶毒地在心里诅咒着安小琬。
“来人!”她突然大声唤道。
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竟有了回声,这种孤寂感令白珑芷害怕起来。
门被推开,几个宫女鱼贯而入,各司其职,将热水、金盆等都端了进来,准备伺候她起床。
她并不急着起身,先问道:“陛下昨夜在何处?”
“回娘娘,陛下昨夜还是在御书房休息的。”一个宫女答道。
白珑芷眼中精光一现。她从自己的枕下摸出一张纸,上面所写的都是药材的名称和分量。她对身边的宫女吩咐:“去照这个方子让太医院抓药,十碗水煎成一碗,然后一直替我保温着。等会你们随我去一趟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