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后离开后,安小琬独自坐在屋里,一言不发地思考着。
“小琬?”听说明太后来找安小琬,白龙越放心不下,前来探望。
安小琬自从直到两人之间真的有婚约关系后,面对白龙越时总有些尴尬和紧张。
她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龙越哥。有事找我吗?”
白龙越故作轻松地问:“刚才太后来找你,没有为难你吧?”
安小琬听到这句话,鼻尖一酸,眼泪险些涌出。因为从小没有娘,她一直将慈祥端庄的明太后视如亲人一样。虽然有时会害怕,但仍不影响她对太后的依赖和敬爱,可今天的太后却生疏得如同换了一个人。安小琬这才算明白什么叫人情冷暖,一旦她的存在对陛下不再是积极的,一旦她变得可有可无,或者说还不如消失的好,太后便不再疼爱她。
“我没事,太后只是来询问我的病况。”安小琬忍着心酸说道,“对了,龙越哥,我想回家去住一晚,可以吗?”她担心自己的身子会动不动就又晕过去,到时候又要让爹和苏静紧张忙碌一番。
白龙越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起回家,不过只是住一晚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他爽快地点头答应:“当然可以了,待会我就陪你回去。”
安小琬听说白龙越要送她,连忙委婉地拒绝:“怎么好意思总是劳烦你呢,我自己回家去就行了,反正也不远。”
白龙越不赞同地说:“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再说,万一你在路上出事怎么办?你现在的身体不像以前,还是让我送你回去,以防万一。”
“这……”安小琬觉得他说的也颇有道理。
她也有些担心要是就又毫无预兆的昏睡过去就糟糕了。想了想,她同意了白龙越的提议:“好吧。真是谢谢你了,一直对我这么照顾着,不知道如何感谢才好。”
“都快成一家人了,还这么生疏客套。”白龙越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话里提醒小琬,他们俩很快就会成亲这个事实。而这个时候,安小琬总是不知说什么好。
下午,在白龙越的陪同下,小琬这阵子第一次走出白家的大门。
温暖的阳光让小琬心情好转起来,她对白龙越说:“龙越哥,时间还早,我们去集市上买点食材吧,今晚我来下厨。”
白龙越早就听说安小琬被称为安家的小管家,里里外外一把手。不过,他还不知道原来她还会买菜做饭。这算是又一个意外?意外的惊喜。
他这辈子接触到的女子大多是每天将自己打扮得光鲜照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会为了生计而烦恼。她们都是攀爬缠绕在粗壮树干上的菟丝花。即使珑芷在得到白家长辈重视前的日子一直挺苦,但总是有丫头日夜伺候着,她自己倒也未做过什么家务。
“好啊,那我等会可就赖着不走,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如何。”白龙越笑着说,跟着安小琬向集市走去。
市场里满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真是一派热闹景象。
白龙越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般有钱或是有地位的人家,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是由固定的店家专程送到府上。别说他贵为白家少主没来到这集市,恐怕连家中管事的也没什么机会来。他一边要注意保护小琬不被人碰撞,一边忍不住好奇地东瞅西瞧,顿时两只眼睛忙不过来了。
安小琬却觉得这市场可比皇宫、白家更让她觉得自在,这儿充满了人情味,让人觉得真实、亲近。也许她这辈子就是个俗人吧,永远都适应不了那高耸围墙里的生活。所以,老天索性在她做出错误选择前将她引回正路。
“小琬,好久没见你来了啊!”张屠户眼尖地认出安小琬,在与人讨价的空当里,抽空喊了一句,“今天刚杀了两头猪,要不要来点?”
安小琬听见这熟悉的招呼,笑着走过去:“张大叔,都这个时辰里,你还能剩下什么好肉吗?”一般最好的肉,一大早出摊便被人抢空了,哪里还留得到日头西沉。
张屠户听了,连忙摇头挥手:“瞧你说的,难不成我还能把不好的卖给你吗?你张大叔,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的。”
那柄刚剁过猪肉的刀跟着一起晃着,上面附着的肉末有些许甩到了安小琬和白龙越的身上。
天生爱干净的白龙越注意到衣服被肉末沾染上油腻,心里直别扭,加上空气里的猪血腥味,他恨不得能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怎奈小琬却像是丝毫没有发觉,正一边用手就这么翻看着带血的猪肉,一边笑着和屠户套起交情说价钱。
他稍稍退了两步,站在一旁观察安小琬。要是平时见到,恐怕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小琬会是大学士的女儿。在她的身上,并没有普通官家小姐的傲慢娇气,更不像珑芷那么工于心计、刁蛮任性。不似牡丹不似兰,反倒像那种绕在篱笆上的牵牛花,虽然不会以美艳、脱俗而令人倾倒,但却让人如沐春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白龙越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洗涤了一般,说不出的随意舒适。
就在他胡乱想着的时候,安小琬已经带着胜利的笑容,手提一挂猪肉走了过来。
“看样子,让你买到称心的肉了。”白龙越打趣道。没想到,安小琬年纪小小,还起价来倒是不含糊。他方才依稀听到,小琬好像将那屠户开出的价钱还去了一半。
安小琬开心地将战利品提高,现给他看,说道:“是啊,今天运气不错。原本这块肉是城东李员外特意订的,结果临时又说不要了。让我捡了个便宜。”
“看来我的口福不错。”说完,两人对视大笑起来。
安小琬又在市场里买了些蔬菜瓜果、定了些柴米油盐。经过一个茶摊的时候,她还顺路买了包在白龙越看来简直无法入口的茶,但这已经是这茶摊上最贵的了。
这一圈逛下来,安小琬和白龙越回到安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是月华初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