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还是显得昏暗了些,安小琬只是做了一会活,便觉得眼睛酸涩。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出屋子,在庭院中信步闲游。
小琬来到花园的亭子里,想要坐下休息一会,却发现这里散落着树叶、花瓣,用手轻轻摸过桌凳,上面竟还附着了厚厚的一层灰。
她不由笑起来,看来她不在家这些天家里的两个男人过得并不好呢。既然亭子里这么脏,想必家中那些她不常去的屋子,也一定处处是灰尘了。
想到这里,身为家中小管家婆的安小琬再也闲不住了。她连忙进屋,打了盆水,拿着抹布,打算趁老爹和苏静回来之前,将家中擦拭一遍。
忙活了半天,小琬终于将厅里的地面拖洗干净,将桌椅板凳都擦了一遍。也许是最近都没有怎么做家务了,安小琬忙完了这些,突然觉得倦意浓浓,便将手中的抹布扔进水盆中,趴在桌上准备打个盹。结果,她却不知不觉地就这么睡着了。
御书房里。
“叫我就这么放弃小琬,我做不到。”颜平辉沉思了一会,对安沐闲说。
安沐闲突然觉得自己比他幸福,因为当初在他成亲之前并不知道心岚患有这种病,所以两人的结合并没有半点犹豫挣扎。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会主动地逼迫心岚回到白家,也可能会怀着负疚感每天恐慌着怪病的发生。
已经失去了爱妻的他实在无法承受女儿再走上同样的路。于是他继续劝说颜平辉:“随时都存在着变数的爱情,和小琬鲜活的生命相比……还请陛下三思。”
他知道陛下是多么地喜爱小琬,在勐国小琬落崖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平辉陛下差点崩溃地要将整个勐国皇宫都拆了,发疯一般地到处找寻,甚至还想不顾危险地也从那扇小窗跳下去。
颜平辉显然被安沐闲的话动摇了,但仍满心不愿:“如果那个白家的,是个品行恶劣的男人,小琬即使能活上几十年,也会是不幸的。”
安沐闲却推翻了他的话:“臣已经去打听过了。白家少主,白龙越,是个有口皆碑的好男子。臣以为就算小琬不爱他,应该也不会讨厌他才对。”
颜平辉听了这话,心里发酸嫉妒。他又挣扎了一会,最后颓然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说:“我做不到。除非小琬不要我,否则我做不到。”
“那臣这就回去将情况告诉小女,让她自己做决定。”安沐闲起身说道,准备告辞。既然陛下这里无法放手,那么他还不如抓紧时间回家去劝说小琬。总之,他已经想好了,决不能让小琬年纪轻轻地就消失在这个世上。
颜平辉一听他要将怪病的事直接说给小琬听,着急起来:“您再让我考虑考虑,别告诉小琬,否则她一定会谁也不爱谁也不要地又缩回壳里去。”
看到他诚恳的样子,确实真心爱着小琬。安沐闲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回家的路上,苏静仍旧沉默地远远跟随在老爷身后。老爷要牺牲小姐的感情而保住她的生命,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一直以为想老爷那种爱情至上的人,会支持小姐和陛下的交往。看来人总有自私的一面。若换作是他,大概也会如老爷一样,只要能看到小姐健康的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安沐闲回到家中刚关上门,抢先一步翻墙而入的苏静便晃了过来。
“老爷。”他突然出声呼唤,让安沐闲吓了一跳。
安沐闲见是苏静,这才定下心神:“小琬睡了吗?”
苏静与他几乎同时进门,哪里会知道小姐休息了没。他用眼角余光向屋子看去,似乎好几间房都亮着光,想必小姐趁着没人在打扫吧。
“小姐应该还没睡。”他答道。说完,两人便一同向厅里走去。
谁知,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大惊失色。
水盆中的污水里泡着一块已经变得有些发灰的抹布,墙边还倚着拖把扫帚。而安小琬就这样上身趴在桌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失去了知觉。
最近一直在害怕女儿发病的安沐闲,脸色都发白了。他走过去轻轻地唤道:“小琬,小琬?”
可是安小琬只是均匀地喘息熟睡,并没有回应他。
安沐闲一下子被心中的恐惧击倒。他的额头、手心、背脊,不住地冒着冷汗,脑中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静见情形不对,连忙走过来问:“老爷,小姐怎么了?”难不成方才还在商讨该怎么办,如今小姐就真的发病了?
他轻轻拍了拍安小琬的背,但不知是不是睡得太熟了,小琬并没醒来。
安沐闲愣了好一会,如梦初醒。他推开苏静,一把将女儿抱起便向外跑去。
苏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这般粗鲁大力的行为。在他的印象里,老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平时里老爷连袋米都搬不动,力气还不如小姐大。
他连忙跟了上去,生怕老爷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没多久,他便追着安沐闲来到了白家门口。
“你去叩门唤人。”安沐闲对他吩咐,而自己则紧紧将女儿抱住,不假他人之手。
苏静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图了,顺从地走上台阶,拍起门来。
那铜环敲打着门板的声音,在这静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是谁啊?这么晚了来敲门!”守夜人打着瞌睡一边将门打开一条缝,一边问道。
苏静刚要回答,却见老爷着急地几步上前。
安沐闲说:“请快去通报一声,就说安家的人来了。”
安家?那守夜人似乎清醒了些,认出了安沐闲和苏静的身份。但想到前日安家毫不留情地将自家主人给轰了回来,他存心刁难起来。
“不管谁家来了,这大半夜的让我去把主人们都吵醒,那是不可能的。我劝你们还是等天亮了再来吧。”说着,这人就打算把门关上。
安沐闲一见,赶忙叫住:“拜托了,我女儿病发了,这可等不了的。”说着,他施了个眼色给站在一旁的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