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连连叹息,安沐闲回想起柳心岚生病的那段日子,只觉得像是一场噩梦,一场死神将他心爱的妻子带走的噩梦。
那是一个秋日午后,带着小琬在长廊上玩耍的柳心岚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摔倒在地上,这一摔竟昏迷了半天。安沐闲请来京城的大夫诊断,可都说不个所以然。加上柳心岚醒来后,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安沐闲也只好听从妻子说的,不再请大夫。提心吊胆过了一阵子,见妻子真的没什么异状,安沐闲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谁知,一个月后,柳心岚再次晕倒,而这次昏迷时间长达两天。安沐闲心知妻子一定知道自己的病因,只怕是棘手的病,所以总是宽慰他而不让他再请大夫。安沐闲迫切地想知道柳心岚到底得了什么病,可她就是不愿说出来,有时候被逼急了她竟然哭泣起来。安沐闲没办法,只好向皇帝请求能让太医来为妻子诊治。
但妻子的怪病竟连太医也束手无策,这让安沐闲害怕起来。这期间,妻子晕倒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久。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面对着安沐闲和女儿的泪水,柳心岚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柳心岚同母亲一样,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不会让人感到任何痛苦,只不过会令人不住地陷入昏迷,最终让人长眠不醒。而这世上能医好这种病的,只有维系了千年的白家。她的外祖母因为嫁入白家而活到了现在;可她的母亲因为爱上了外人而远走高飞,结果在她四岁的时候死去。没想到同样的悲剧将会在她的身上重演。
安沐闲握着妻子的手,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即使是失去一切我也要救你。”随后,安沐闲冒着被羞辱被责打,到白家去请求他们救助柳心岚。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就连心岚的外祖母也不愿为自己的外孙女说上一句话。“当初是她自己要和白家断绝关系的,我们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费心费力。”白家当时的门主以这样一句话将他轰出了门外。不论他如何哀求,跪在风雨中,磕破了额头,白家人却依然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绝望的安沐闲没有办法,只能在白家附近的必经之路上拦截了白夫子,这个当初的朋友,声称深爱着柳心岚的男子,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爱莫能助。”丢下这四个字,白夫子无情地离开。
没有了希望的男人回到家中,自责地将情况告诉了妻子。柳心岚却微笑着安慰他说:“与其将时间花在卑躬屈膝地哀求他们,还不如趁我清醒的时候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走走。”安沐闲含泪点点头。过了几天,他们就带上小琬一起,雇了架马车踏上旅程。也正是在那次旅途中,他们救回了差点被大雪掩埋的苏静。
八个月后,柳心岚在她最向往的天池旁闭上了双目,那时的她显得那么安详满足。安沐闲虽然万般不舍,但也遵照妻子的遗愿,将她安葬在天池旁。而后,他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了。
当时,真想就这样呆在妻子的墓旁,一直陪伴着她。可是当看见粉嘟嘟的女儿那与妻子相似的眉眼望着他,安沐闲突然发现了生活的新希望。好好地将女儿抚养长大,让他和妻子的结晶幸福地生活下去。
柳心岚死去的消息很快就被白家探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那时心里会怎么想,但令安沐闲没想到的是,在一年后心岚的忌日那天,来到安府上请求能在心岚灵位前上柱香的白夫子那满头青丝居然全白了。
既然这么爱心岚,当初为什么不救她!压抑不住愤怒,安沐闲将他拒之门外,就像当初他们拒绝了他的哀求一样。
一缕阳光照进了书房,晃痛了安沐闲的眼睛。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书房呆了一夜。他收好玉雕兰花,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迎着晨光,展现他一如既往温情的微笑。
“爹!今天起得这么早!”安小琬端着早点走来。苏静则已经在院子里开始练功了。
安沐闲看着孩子们快乐认真热情生活的模样,觉得自己好像也年轻起来。他在心里对远在天池边的妻子说:“心岚,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健康活泼的。等他们都有了归属,我就去陪你,不再让你一个人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