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审团的先生们,我想要向大家证明的是,”弗莱迪说,“不仅金克斯是无辜的,而且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谋杀。我还将证明,有些动物蓄意陷害金克斯,使他成为这桩不存在的罪行的被告。
“下面,我恳请大家仔细检查这些被称做属于那只被金克斯杀害并吃掉的乌鸦的羽毛和脚爪。你们将回忆起8月6号麦克米尼考小姐垃圾堆里失踪的鸡爪,还有泽克,据他自己供认,当天同一时间,他正好出现在麦克米尼考小姐的屋子里。恳请大家注意,你们面前的这些脚爪,根本就不是乌鸦的,而是鸡爪,是泽克或者他们家的其他人偷来放在谷仓里的。”
“可这爪子是黑色的。”彼得说。
“的确,”弗莱迪说,“这是用墨水染出来的颜色。两只老鼠拿到麦克米尼考小姐的桌子上去染色,还打翻了她的墨水瓶。这是从桌子上拿来的一张吸墨纸,你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老鼠脚印。
“此外,你们也听到前面的证词了,6号那天,有几只老鼠在树林里费力地收集各种羽毛。现在请各位仔细地观察那些所谓的乌鸦羽毛。我想你们应该能够发现,它们属于不同的鸟儿。是的,都是黑色的,不过如果你们凑上去闻一闻,再闻一闻吸墨纸,就会发现二者的味道是如此相像。这其实都是墨水的味道。跟那些爪子一样,羽毛也被染过了。”
闻羽毛一事引得陪审席上一片骚动,要想闻清羽毛的味道,鼻子又不蹭得痒痒,是个难度不小的活儿。打喷嚏的声音此起彼伏,羽毛随之在法庭上空乱飞。等一切平静下来,羽毛又重新聚拢在一起。显然,陪审团都接受了弗莱迪的说法。
“我还想请你们,”弗莱迪说,“回忆几个事实。如果金克斯真的在那里抓住了一只乌鸦并且吃了它,为什么谷仓里一点儿打斗的迹象都没有,爪子和羽毛还整齐地摆放在那里?还有,虽然老鼠洞只够容纳三只老鼠同时探出头来看看阁楼里发生了什么,却有九只老鼠作证说看见金克斯抓住乌鸦并吃下去的全过程。到现在,也没有听说哪只乌鸦失踪了。再说,大家都知道,要是一只乌鸦丢了这么多尾毛,那还不呱呱地抱怨个不停啊。
“这样一来,想必各位也都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老鼠想把金克斯给除掉,好再从阁楼的储藏箱那里运谷子出来。他们搞来了这些羽毛和脚爪,正如我给大家讲的,用墨水染成了黑色,放在地板上,等金克斯一走进来,就告发他。他们说的没一句是真话。这是我见过的最下流、最目无法纪的事情了。下面就交给你们了,相信陪审团会作出释放的决定。”
弗莱迪话音一落,四周立刻响起了欢呼声。费迪南也向陪审团作了控方陈述,他知道自己的胜算很小了,因此避开了事实不讲,矛头直指弗莱迪,而不是此案搜集到的证据。
“我们优秀的同僚和这位了不起的侦探给大家带来了精彩的推理,”他说,“可未免过于精彩了。毕竟,侦探总是很擅长这些推理的,而我们关心的是事实。我们只是平凡的动物,我们喜欢平实简单的事情。我们面前有一只死鸟,他旁边是一只猫。还有什么比这更清楚的呢?还需要什么墨水、蓝松鸦或者晚餐吃鸡的谎言来说服我们放弃眼前的事实吗?我说不。我想,大家都同意,二加二等于四。相信大家更愿意接受这个,而不是一通长篇大论的解释二加二为什么等于六。怀着对弗莱迪精彩推理所应有的尊重和敬仰,我仍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理由不作出‘有罪’的裁决。”
费迪南说完,下面也稀稀拉拉地响起了几声喝彩,不过大都是出于对他言辞狡猾的欣赏,而不是同意他的观点。接着查尔斯发言了,他的发言或许是三个人中最精美的。他提及了陪审团成员身上肩负的重大责任,提及了他们在作出有罪还是无罪的裁决时要对被告怀有充分的理解,不能被偏见所蒙蔽,他说每个人都必须牢记要就事论事──他的话太长了,辞藻华丽,却空洞无物,剩下的我就不赘述了。弗莱迪后来用打字机写下了审判的整个过程,以及每个人的发言,和其他的文档一起保存在比恩档案室里,贴有“金克斯一案详情”的标签。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拿一份备份看看,我就是在那里看到的。
观众屏住呼吸等着裁决,陪审团成员交头接耳低语了几句。金克斯直挺挺地坐在那里,样子十分焦急,一只眼睛还是盯着马车下黑暗的角落里嘁嘁喳喳的老鼠们。这时,彼得站了起来。
“大人,陪审团已经有结果了。”他说。
“是什么?”查尔斯问。
“无罪!”彼得说。
话音一落,就响起一片欢呼声,谷仓被震得山摇地动,大梁上坐着的两只花栗鼠都被震落了下来。韦伯先生赶紧顺着丝爬到屋顶上去,观看剩下的过程。金克斯从马车上跳下来,朋友们将他团团围住,祝贺个不停。查尔斯扯着嗓子维持秩序,弗莱迪开口说话,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侦探说道,“在休庭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申请拘捕西蒙及其全家,控告他们诬陷、作伪证,还有赤裸裸的撒谎。”
马车下嘁嘁喳喳的声音更响了,费迪南说:“弗莱迪,你不能这么做。我们答应了保证他们安全地回到谷仓。”
“如果你还记得我的原话,”弗莱迪说,“我说的是除非在审判结束之前他们没有犯下新的罪行,就可以安全地回去。可他们犯下了新的罪行,他们作了伪证,这就是犯罪,不是吗?”
“嗯,”费迪南说,“我想是的。西蒙,到这里来。”
西蒙不是个孬种,不怕单挑。他一脸坏笑走了出来,他知道最好不要争论了。“你们都针对我,”他说,“肥猪、蠢牛、笨羊、装模作样的公鸡,还有你们所有的人。好吧,来吧,把我们关进监狱吧,谁怕谁啊。你们能把我们怎样呢?出来吧,泽克,还有你们,都出来。”
其他老鼠并不想出来,可是比起别的动物,除了猫之外,他们最怕的还是西蒙。很快,他们都爬了出来,站到头儿的旁边。
“这个审判还是要依程序进行,”查尔斯说,“法官在这里,你们再找个人为自己辩护。”
“我为自己辩护。”西蒙不屑地说道。
“可以。金克斯,你看着不让他们逃跑。”
“好的!”金克斯说,“交给我了。”他走过来,坐在西蒙旁边,西蒙朝他龇牙咧嘴。一向和善却有仇必报的金克斯这回虽有足够的理由,倒只能瞪老鼠一眼:“规矩点儿,西蒙。”
老鼠们一个个被审问,先是点名,然后问他们有没有理由证明自己不应该受到惩罚。在西蒙的授意下,他们都回答了没有。最小的那只在报上自己的名字“奥尔弗莱德”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哄笑。
“没有这个名字。”查尔斯说。
“有!”老鼠叫道,“我就叫这个名字,怎么没有?”
“怎么拼的?”
“奥—尔—弗—莱—德。”老鼠说。
“开头应该是‘艾’,”查尔斯说,“艾尔弗莱德,应该是这样。”
“不是的,就是奥尔弗莱德。”老鼠坚持道。
“胡扯。”法官严厉地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