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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话时代 (6)

这个时机的到来并不漫长,等景行九十八岁之时,他已儿孙满堂,然而这时他又听说美浓出现了如仙女般漂亮的姐妹俩,而且这对姐妹的艳名比起原来那对更有过之,景行不由又春心大动。然而已届百岁之龄的老倭王这次意外地并没有亲往,而是派了他的大儿子大碓尊先行代父前往勘察,大碓尊除了心中的怨恨之外,他还和其父有着共同的爱好——好色,奉命前往美浓的大碓尊见到那对姐妹之后,心中立刻拟订好了一份复仇计划,他不但占有了两个美人,还在美浓搞独立,和他老爸分庭抗礼。

这个举动果然使他老爸怒不可遏,为了教训这个逆子,景行召来了大碓尊的亲弟弟小碓尊,并命他前往美浓,征讨其兄。这个小碓尊从小就生有异相,迥于凡俗,传说他身材魁梧,力能扛鼎,正是这样一个皇子,很快不负使命地斩杀了其亲兄大碓尊,回到大和,向父复命。景行对自己儿子武力的强大感到害怕,从此他开始疏远小碓尊,并派他到日本各个战场上去不停地征战厮杀,不得片刻休闲。还有一种传说是这样的,据说,小碓尊生性十分残忍,他没有遵从父命就肢解了自己的哥哥,这一点引起了他老爸景行的反感,于是乎,景行便命他奔波于日本各地征战,直至累死。从小碓尊东征西讨的战斗生涯可以看出,小碓尊不但拥有高强的武技,而且还有一个很不错的脑袋,富于计谋,然而他的那些计谋在不同的道德价值观框架下可以被理解为聪明,也可以为被理解为阴毒。试看下文他的故事。无毒不丈夫——日本武尊第一则,讨伐熊袭。崇神虽然开拓并建立了以大和为中心的政权,但是一些位于边远蛮荒地区的部落只是受到了影响,而并没有明显地纳入大和的统治体系之下,这些部落仍然处于一种相对比较独立的生存状态,而且一有机会,他们就会举起弓箭、拿起矛盾,搞一番动乱。

如果说生活在中国大陆上的汉唐政权面临的是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不断骚扰的话,那么建制在海岛上的大和政权时刻都面临着来自其他岛屿和边远地方部落的威胁,这种威胁就像定时炸弹、经济危机一样周而复始,我们可以看到它几乎绵延了大半个日本历史,直到平安时代末叶。其中九州南部的熊袭部落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从天孙降临的时代,我们就听到过这个部落的名字,它经过了神武、欠史八代、崇神、垂仁直到景行,一直在威胁着大和这个政教合一的小政权。景行朝熊袭人准备再一次挑战大和的权威,喜欢征服女人的景行对于土地和人口的征服应该有着同样的兴趣吧。

总之,这一次他忍无可忍了,他决定用武力解决这个麻烦,最终他选择了小碓尊这个善战而又能谋的儿子,他命令小碓尊前往讨伐。古今中外的历史都告诉我们:当一个文明落后的部落或者国家向一个文明先进的部落或者国家发起挑战的时候,那个部落或国家往往会诞生尼采式的强人,例如匈奴的冒顿单于、蒙古的成吉思汗。熊袭也不例外,他们的中间诞生了一对叫做川上枭帅的兄弟,十分强势。当小碓尊穿上盔甲,跨上战马,背上弓箭,拿起刀矛,和他在美浓战场上结识的好兄弟神射手弟彦公一起向南出发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正是强大的川上枭帅一家。能谋善战的小碓尊这次并没有采用直接武力的手段,大概是他对川上枭帅的骁勇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决定采用智取。

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来到九州的小碓尊打听到川上枭帅刚建好三层的房舍,正要大开筵宴庆祝乔迁。于是,小碓尊便命弟彦公等人埋伏在外,自己孤身一人,化装成一个少女,趁着宴会当天鱼龙混杂,跟随众多侍女进入了川上枭帅的家中。历来英雄爱美人,川上枭帅也不例外。酒酣耳热的川上枭帅看上了小碓尊所扮的少女,并令其陪酒,这下正中小碓尊下怀,善于乔装的小碓尊施展手段,酒为色媒,色为酒助,很快便将川上枭帅灌醉在座,烂醉如泥的川上枭帅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小碓尊乘此良机抽出怀中利剑,毫不犹豫地刺入有“日本武尊”之称的小碓尊的胸口。醉酒的川上感到刺痛,瞿然而惊,一腔酒意全化冷汗而下。临死之际,川上请求可以死得瞑目,小碓尊答应了,川上便问他:“你是谁?”小碓尊如实说:“我是大足彦之子,名叫日本童男!”川上听罢就感慨道:“没想到还有比我们兄弟更为强壮的人,你应该叫日本武尊(やま和たける之みこ和)(《古事记》中又作倭建御子)才是!”从此,小碓尊便得到了“日本武尊”这个外号。日本武尊斩杀了川上后,即命弟彦公清扫川上的余党,熊袭由此而定。据说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山神、河神以及穴户神等与他一起拜见天皇,可见这次的军事行动获得了不错的效果。

第二则,击杀出云建。这个故事带有浓烈的武侠色彩。根据《古事记》记载,日本武尊平定熊袭、班师回朝的途中路过出云国,打算借此机会除掉出云建,但是又怕一对一的单挑,自己不是对手,于是乎,善用计谋的日本武尊又一次决定采用智取。起初,他蓄意与出云建结交,并很快地赢得了对方的信任,两人成了异姓兄弟。一次偶然的机会,日本武尊和出云建在肥河中洗头,洗完头,两人相互交换佩刀,作为礼物。这时日本武尊突然提议要和出云建比试一下剑道,出云建不疑有他,爽快答应,就在将要拔刀应战之际,才突然发现适才日本武尊换给自己的那把刀有异,是把假刀,没等出云建拔出刀来,日本武尊已经一刀挥来,质朴的出云建果然中计,就这样丧命在日本武尊的阴谋之下了。据说,出云建死后,日本武尊还唱歌悲叹他的愚蠢,并将此事一并奏知倭王景行。对于日本武尊的杀人行为,笔者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道德观和价值观来衡量,或许到了亡灵的世界里,可以用天平去称量一下罪恶的斤两吧。

第三则,平定虾夷。继熊袭部、出云建发动叛乱后,东国的虾夷人也开始变得不安分了。景行四十年时,虾夷骚动,景行便任命日本武尊带领吉备武彦和大伴武连前往平乱。身负王命的日本武尊于当年 0月动身东往,先去垂仁敕建的伊势神宫参拜,祈祷武运,斋宫倭姬命赠与他天丛云剑。日本武尊带了神剑利器出征,在尾张国借宿于宫箦媛(《古事记》中又作美夜受姬)家中,两人日久生情,并私定终身,决定于返国时结婚。

转年,当日本武尊到达骏河国的时候,遇到了生平第一次危难。当地有人骗他说此地生有许多麋鹿,日本武尊信以为真,当去寻找麋鹿之时,那人便乘机放火焚烧原野,打算将他烧死在大火中。日本武尊发觉情势不妙,连忙拔出天丛云剑,一边砍草,一边逃跑,也不知是他的侥幸,还是神剑的威力,居然被他逃了出来。从此,天丛云剑又多了个名字,叫做“草薙剑”,就是我们在游戏中很熟悉的那个名字的由来啦。大难不死的日本武尊决定对欺骗他的人施展报复,他找到了那人的藏身之处,并将其斩尽杀绝。如果这还算作情有可原的话,那么下面的这个疑案笔者就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离开骏河的日本武尊经过相模,乘船前往上总,船行过半,突然雷电交加、风雨大作(莫非是川上枭帅和出云建的阴魂不散),日本武尊的坐船备受颠簸而岌岌可危。据说,这时日本武尊的妻子弟橘媛站了出来,说这是海神要打翻日本武尊的坐船,而她愿意跳入海中为他牺牲,于是弟橘媛真的纵身跃入大海,暴风骤雨立时停止,日本武尊的坐船才得以平安靠岸。故事虽然凄美动人,然而我们仔细分析,就会发现漏洞。请注意在日本武尊驻跸尾张之时,曾和一个叫做宫箦媛的女子私定终身,那么这一行为又将置弟橘媛于何处。

基于此,我们可以用各种可能来猜测这件事的真相,但是究竟如何,我们无从得知,而日本武尊的罪恶仍得交由幽冥的天平去称量。化险为夷后的日本武尊由上总进入陆奥,他将大镜子挂在船头,经由海路进入虾夷境内。据说,这时虾夷的酋长岛津神、国津神从海岸上眺望日本武尊的坐船,为其气势所慑,于是抛弃武器前去拜见,并问他是谁,日本武尊便说:“我是当今人神的儿子!”听了这话,虾夷纷纷投降,出人意料的是日本武尊竟然赦免了虾夷人的罪行。虾夷平定之后,日本武尊似乎是“威加海内”了,当他辗转来到甲斐,并于此宴乐时,仅仅因为一个举蜡烛的侍者应答妥帖,便封他为东国国造,行为开始出现了癫狂和悖乱。此后他又北入上总,西行至碓日坂,并于此与吉备武彦分道扬镳,吉备向西前往越州,他则南下信浓,穿越信浓群山,并于道上和山神作对,差点儿断送了性命,最终在美浓和吉备会合。在尾张小住了一阵子之后,日本武尊履行了和宫箦媛的婚约。

之后,他又听说近江国的五十葺山有荒神,决定向其挑战,后来才发现不自量力,未果之后回到尾张,并将虾夷俘虏献于伊势神宫,最后终于死在了尾张国褒野,享年仅三十岁,可算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英年早逝的悲剧英雄。据说,日本武尊死的时候,还深情地唱起了留恋故乡的歌:“大和地方真秀美,重重青山似屏围……”然而其身躯却倒在了东国满目稻禾的田野上。日本武尊虽死,但他转战东西、屡建战功的英雄事迹却感染着一代又一代的日本青年去歌颂和赞美,乃至效仿,在日本的民间广为流传,成为日本文学艺术争相表现的重要题材。

在故事中,日本武尊经常被描述成一位能征善战、足智多谋、临危不惧,果敢而又多情、坚毅而又伟岸的英雄人物。后世的日本人为了表达对这位英雄祖先的敬仰和追慕,设想在其死后,得到了厚葬,而且还像《梁祝》一样,化作一只白鸟,从坟墓中破土而出,当人们开棺看时,只见他的衣冠,而不见他的尸体,插一句话,古代中国的道家人士定义这种现象有个专业术语,叫“尸解成仙”,这种人也被称为“尸解仙”。而白鸟却在大和的上空飞舞盘旋,最终落在了弹琴原,之后又飞到了河内的旧市邑,人们便在这三个地方为他修建了新坟墓,但是白鸟还是高飞入天,飘然仙去。感谢白鸟,又为日本这三个地方增加了新的旅游资源。

如今坐落在爱知县名古屋市热田区的热田神宫,据说就是日本武尊的妻子宫箦媛为了纪念其夫所建。日本皇室三神器之一的神剑——天丛云剑,也就是草薙剑,传说就曾被供奉在此处,于天武天皇朱雀元年(686)被收回皇宫中,最后却在后鸟羽天皇元历二年( 85)3月 2日源平两家的坛浦合战中被平清盛的遗孀平时子(通称二位尼)一同携入大海,从此遗失。正亲町天皇永禄三年( 560)5月 9日,日本武尊的雕像前往田乐狭间参加桶狭间合战的尾州大名织田信长曾于此参拜,祈祷武运,覆灭今川义元的上雒之行。神宫以西 300米的白鸟古坟即日本武尊陵,以北 300米的断夫山古坟则为宫箦媛之墓。因为从第二代绥靖天皇到第十五代应神天皇普遍认为是虚构中的人物,所以日本武尊存在的真实性也曾备受争议。现在主流的看法是,日本武尊的征战事迹实际上可以看做大和政权早期的统治者征服边远蛮荒地区过程的缩影,与神武“崇神说”有着类似的解释,这为后世的史学家研究大和政权的发展史提供了一些足资借鉴的宝贵资料。

不论如何,日本武尊作为日本人心目中一个英雄祖先,虚拟的他又将永远真实地存在下去,其身上的一切优劣性格、气质都将作为大和民族基因的种子,渗入其血液,影响其行为,这一点才是我们需要真正注意的地方。长寿的景行去世之后,其宠妃的儿子稚足彦尊即位,是为成务天皇。成务没有子嗣,死后王位又落到了日本武尊的儿子足仲彦尊的手中,是为仲哀天皇。仲哀在位九年便一命呜呼,至于仲哀的死,历史上有不同的说法。尽管说法各异,但可以确定的是仲哀死后,接替仲哀掌权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老婆气长足姬尊,历史上又称为“神功皇后”。神功皇后在日本历史上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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