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屏神坐了会儿,确定不会再有人来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回眸,目光落在男子苍白的脸上,又无端地焦急起来。
轻晃着他:“昕远。”
没有回音,昏过去了。
苏水试了很多种办法想把他扶起来,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到底,他是个男人。到底,她不过是个瘦小的女子。想要徒手背起一个大男人的无稽之谈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可是不能再回农庄去了,万一还有人留守就遭了。
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走开,晚上,怕会有野兽过来。
就这样,一直坐到天蒙蒙亮,身上已经寒意透彻了,伸手探上黎昕远的手,也是同样的冷冰之意。
“咳。”轻咳一声,黎昕远缓缓睁开双眼,瞧见身边一抹纤弱的身影,心中一暖,随即又有些生气起来。
苏水听见身边之人有动静,惊喜地回头,见他真的醒了,喜极而泣,抱住他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昕远,你觉得怎么样啊?”
“水儿。”握住她的手,责备道,“你知不知道留下来多危险?”
苏水微怔,知道他是担心她才会如此,感激地摇头:“我不是没事么?”
“哎。”他叹一声,这个女子,他没有看错,心底是那么善良。明知道一旦被发现便不会有生机,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留下来。
“昕远,你能站起来么?”她蹙眉问着。
“恩。”他点头,扶住苏水,靠着她的身子有些微晃地站起来。
苏水咬牙扶住他,他们还在林子里,四周都有树木挡着,她仔细看了看,树叶繁密的一处是南面。犹记得他们是从官道上进的村子,村里的房子都是朝南坐北,而他们又是从东面进了林子,那么现在在往南行一段路,便可看见官道了。
黎昕远没有说话,只靠着苏水,踏着凌乱的步子,勉强跟着她。自己若在这时候倒下了,叫苏水怎么办?
走了一段路,终于瞧见了光亮,苏水欣喜地朝黎昕远看了一眼,两人穿出林子。
这里才出荆州城不远,进出的人流比较多。运气很好,官道上,远远的瞧见一辆马车驶来。
苏水将马车拦下,见黎昕远面露难色,才想起他们的银子怕都是落在农庄的房子里了。只见他解下腰际的佩玉,递给那车夫,说便是当了车钱。
车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绕是苏水这种对玉器丝毫不了解的人也能看得出此玉乃上乘之货,一定价格不菲,怪不得那车夫如此高兴了。
两人一同上了车,车内连着软垫都不曾有,苏水扶着黎昕远坐了,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昕远,你该休息。”她低头说道。
黎昕远朝她看了一眼,没有拒绝,他是该听话的,为了保持体力。微微笑着,阖了双眼。她的怀抱,好温暖,好……舒服。
心是开心的,不管身体再怎么痛,他都笑了。
苏水环着他,目光落在男子的脸上,心中愧疚。她一开始就心软了,她本不该答应他与她一道走的。她就该一个人,一个人……
想着,喉头堵堵的,拼命地深呼吸,深呼吸……
过了许久,苏水忽然轻声道:“昕远?”
男子没有应声,依旧一脸祥和地闭着眼睛。
她不甘心,伸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身子,又道:“昕远?”
还是没有动静,苏水抬起头,缓缓地笑了。
“师傅,麻烦轻掉头。”朝外面喊着。
车夫一脸疑惑:“姑娘,不是说去邻县么?为何要掉头?”
“我们要回荆州。”她顿了下,又道,“去荆州凌云山庄。”她要趁现在把他送回去,不然,他若有什么好歹,她会内疚一辈子啊。
车夫满是不情愿,开口道:“姑娘啊,您看这路都赶了这么久了,现在叫我回头?您不知道,我们拉趟生意不容易啊!”
苏水心知他在计较什么,冷笑道:“到了凌云山庄,钱你要多少有多少!”黎穆涯估计快找他找疯了,如今要他出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
听得苏水这么说,车夫的眼睛闪了闪,忙问:“姑娘此话可当真?”
“当然。除非你就放着那钱不赚。”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吁……”,马儿随即被勒停了。车夫利索地调了头,大喝一声,又疾驰起来。
苏水微叹一声,低头瞧着依旧未醒的黎昕远。若是他此刻醒来,定是不会同意她回去的吧?她只是不想他再受到伤害,她欠了夏誉宁的,已经还不清了。可是黎昕远,还不晚。
“师傅,轻快一点。”她催促着。
“好嘞!”车夫只要有钱赚,就乐得去做。要快要慢,不过是他手里一根鞭子。
车窗吹入的风打在脸上,有些微微的刺痛了,看来真的已经很快的速度了。突然,车轮似碾到什么,猛然一个颠簸,苏水收势不住,右肩狠狠撞上车壁,疼得她忍不住呼出声来。
黎昕远猛地惊醒,伸手抚上她的肩,心疼道:“怎么了?”
“没,没事。”咬牙说着,未曾想他忽然醒来了,忙道,“怎么醒了?还没到呢,你再睡会儿吧?”